书城文学此岸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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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迟来的自强(1)

1981年2月,我起程前往美国佛罗里达大学做访问学者。当时正值重庆白市驿飞机场跑道检修,航班停飞三个月,凡到北京只有坐火车前往。

学校派车送我去火车站,动力系游传忠主任与我同住一幢楼,我临行时向他告别,他送我至车上并祝我一路顺利!敦堉及孩子们送我至菜园坝火车站,目送我乘坐的火车启动,渐渐远去……

未到大渡口,不觉潸然泪下,此番去到异国他乡不知如何……强忍离别的感伤,不愿去多想。

到达北京住西郊出国人员集训处,我们同一批的访问学者共17人,来自全国各高校,只有兰州大学的李老师与我为女士。集中学习期间,教育部有关领导讲话,最为深刻的一点为:你们此次出国学习,时时处处都要记住你们是代表祖国、代表人民,不是代表你们自己,因此一言一行都必须慎重……

我们同去美国大使馆,经美国签证官依次单独谈话,均获签证。后乘波音737客机到达美国旧金山入关,再转乘美国国内航班至纽约,暂住中国驻美国总领事馆。

总领事馆为一高层建筑,李老师与我同住10楼10-2室,其余15位男老师分住9楼和10楼的房间。

住房条件很好,如今日之宾馆标准间,饭厅在2楼,出国留学生的办事处在3楼。很迫切的第一件事是必须学会使用电梯,至于住、吃均由总领事馆安排。食堂的炊事人员均来自祖国,做的饭菜很可口,对大家态度很亲切。我们主要是在这儿等待转乘飞机去进修的学校,由总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分期分批地与我们落实机票、联系学校派人接机等。

第二天李老师由亲戚接去。我无事,就约了两位男老师一同去街上逛了逛。二月的纽约街上还有些寒意,虽在异国有些陌生,但因有三人同行,并不感到孤独。

我见一位迎面走来的外国人,手上正展开一张纽约市的地图边走边看,东张西望地慢慢向前走,也像是初到纽约的人。我就走到他的面前,用英语问他:“请问,什么地方可以买到地图?”他看了我一眼说:“前面有个办公室可以领取。”我们三人就照着他说的方向走去,一看他所说的办公室是一所警察局,写有“Police”字样。

两位男老师对我说:“算了,不要去问了,去接触警察部门不好吧?”他们两人不愿进去,我就进去了。

进门是一个厅,不远处有个台子,上面放有各种式样的地图,有一位美国警察坐在台子后面值班,我就用英语问:“先生,我想买一张纽约地图,需付多少钱?”

值班警察回答:“你需要就取一张,是免费的。”我大致浏览了一下,取了一张较全面的,对值班人说了声:“谢谢!”拿着地图就出来了。

这时,两位男老师正在街边走来走去等我,我出来后,三人打开地图一看,地图全面而详细,总领事馆在42街马上找到,又找到自由女神像、飞机场等处的位置,很是高兴。他们两位也很想要,我又陪他们进入办公室告知值班的警察:“这是我的朋友,他们也想要一张地图。”值班人说:“没问题,你们自己取。”他们各拿了一张,道谢后即离开。因为记着自己是代表祖国、人民,所以连办公室大厅的布置,后面有几道门都没有多看就出来了。我们三人又照着地图走了一条街,因为人生地不熟,不敢走远,就返回了驻地。从“地图事件”受到一点启发,有些“道听途说”还是可以借鉴的。

在总领事馆住了两天,第三天即乘机去南方的亚特兰大市,再转机去佛罗里达大学所在地——根斯维尔城。

领馆派车将我及前往迈阿密大学的两位老师一齐送至机场。我最先下车,将行李放下,因两位老师在另一机场乘机,我就与两位老师告别了。临出发前,总领事馆留学生负责人对我们说:“到了美国要独立自强,过去在国内事事问组织的观念要改一改。”我想,总领事馆的人在美国待了至少有一年以上,熟悉了美国的情形,我们初来乍到的怎么自强啊?当我被放在机场门口没有一个熟人的时候就开始自强了!那时我真不知如何办?

站了一阵,正犯愁时看见一位美国中年女士带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拖着箱子过来,她将手上的飞机票交给一个穿着机场制服的工作人员,该工作人员在票上做了记号,又从其身后的小车里取出行李标签贴在她的行李上,并将行李提到传送带上,行李就自动送进去了。

女士付给工作人员两美元小费并说“谢谢!”就带着小孩进入机场大门到里面去了。我想,我只有照着她的方法了,如不是这条传送带,他总要给我指个地方呀!很妙,他如法照办,我也付两美元小费,工作人员反而向我说谢谢,也就完事了。

于是,我只需带着放有护照等重要文件的小包就轻松进入大厅。只见大厅墙上挂着电子显示屏,各次航班的信息闪一闪地依次从下往上移动,我的头昏昏的,一个也看不清楚,机场广播航班到达、延误的情况,一个字也听不懂,深感惶恐。

我在大厅中东张西望,心里又乱想,刚才行李放对了没有啊?想找一个人问也找不到,最后想到:今天该不会死在这儿吧!?为自己壮了一下胆,反而冷静下来。

忽然,在大厅远处的落地窗下看见一位中国面孔的长者,我就走到他的面前用英文问:“我应如何办理手续?”

他看了我递给他的机票说:“我是中国人,你可以讲中文。你应当从右边这个大的通道往里走,找到第九号门,在那儿柜台上换登机牌去亚特兰大。”这位长者真是上帝派来的“救命恩人”!用亲切的中文谢过他之后,就按他的指示,走过很长的走道,其间跨越两台串联平面电梯才找到九号门。

在候机厅椅子上坐定后想,在国内只坐过一次飞机,还是那年在西安带学生实习,返重庆时因机票与火车票价位相等,老师们都想坐飞机返渝,经系主任同意才坐成。西安和重庆的机场结构都相当简单,从飞机的舷梯走下来就脚踏实地了,然后在机场上步行一段,走进有十余排椅子的候机楼,出了候机楼乘民航车就可到达市里。但是,这个机场太大了!真是见了大世面了!

在亚特兰大中转时,得到空中小姐的帮助,只等待了20分钟就又登机了。到达根斯维尔城时,有中国留学生组长来接,使我大为放心。

在国内出差凭介绍信住招待所,而在美国不需介绍信只有两种选择:住旅馆或租房住。因访问学者和留学生的学习时期都很长,旅馆的价贵,无钱住,只能租房子住。而租房又必须签订至少为期一年的合同,很难有短期合同。根城(根斯维尔城的简称)留学生组长比我早到美国一年多,他承担接送留学生任务,到处为大家找房子。经美国朋友介绍,寻得根城16街的1630号一所破旧房子。楼上有三间卧室,楼下有客厅、书房及餐厅各一间,厨房也在楼下,楼上楼下还各有一个全卫生间。该房年久失修,房东又无钱大修,故常租不出去。

为此,房东将房子分为每间单独出租,租期以一月为限。

1630被中国留学生组长看中,认为这是最好不过的“招待所”。凡来根城的人先来此暂住,在一月内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出,如找不到房子再住一月……我来此时,组长已为我租好楼上一间暂住。他从机场将我带到商店买了点米、油、牛奶、菜之类的食品,送我到驻地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