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通风报讯去,刚转头,慵懒声音从后追来,他低声咕哝:“……不准告诉他。否则,管你是谁,我的所有麻烦,全归你……”狠厉警告。
她静静立在原地看着他不动。
他等不到回应,有点疑惑,半晌,他挑开一眼,往她的方向看去。“……是你。”眼睛安心闭上,咕哝。“不准告诉他,知不知道?见鬼的天气,王爷我累死了,他还拼命折磨我,哼……”
大日当头,她提桶下池刷石头,刷了半天,远处剑炆匆匆来回了十来趟,最后一趟,她忍不住瞥向阳木松,见他竟然打起呼来,她顿了顿,终于搁下刷子。
阳木松下的人,她一走近,倏地睁眼,“……干什么?”
“王爷,大人他……找了很久。”
“那又怎样?”他不以为然。
“……你还想让他找多久?”
她肃然瞪着他,俨然流露咄咄逼人的气势,全无自觉。倒是,难得多事,她不禁也疑惑了,明明不关她的事,她为何要多事?
就为不爽她太忙,他太悠闲?
阳木松下,他泰然不变,懒懒移开视线,吊儿郎当的耸耸肩,嗤笑:“凶巴巴的……”
闻言,她脸上涌起一股热潮。的确,她太多事了,可既然都说了,没理由退回去。“王爷,剑炆大人找了整个时辰了,约莫是事急。你也歇了整个时辰了,不如……”
话未完,他以手捂耳,转身面向另一方向。
她全然震愕住,说不出半个字。
这人,真的……真的……
该死的嚣张。
……
绝世气度,仅仅背影,也令人移不开眼。直了眼,她久久不动。喜欢他,很喜欢……
直到后来,很久以后,她才盘清,原来,她喜欢的,这份与世无争,这份他百忙中的,闲情雅致。
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当儿,就他有本事闲得起来……
所有人滚在名利中,就他跳了出来……
生命太沉重,脑中懵懂不知,然而,魂魄下意识作了选择,选择他这份无争,也许,潜意识里知道,只有他,能解除魂魄上的枷锁。不由自主选择他,原来,她是这么渴望,解脱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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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就有二,接下来,他接二连三偷懒都被她撞上。
禁城很大,剑炆找人不易,偏偏遇上比泥鳅更滑溜的主,所以,除非某人主动现身,否则想逮人当真不容易。
“小芬,见着王爷了么?”
她定定看着来人,眼睛往上溜了一圈,回到原位。满头大汗的人,没功夫待她说话,急急忙忙继续走,丢下嘱咐,“……见着他记得通知我。”人不见了。
“……”
他收不到她的暗示,不能怪她。
蜜苼芬轻叹,眼睛往上瞟。屋顶上,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人,笑咧咧的摇脚,得意的笑,几乎要咧到耳后去了。他哈哈笑三声,瞥她一眼,难得发表感言,“世间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他躲来躲去,都不离此周遭三里,可怜某人苦哈哈的翻遍内外城找人。
她瞟他一眼,耸耸肩,低头继续扫除落叶,半时辰后,满头汗的人,再次从她眼前经过。终于,她忍不住又往上瞟。
“大人也是为办事,王爷何必戏弄他?”
他撑起身往下睨,笑眯眯,比出一根手指头,摇摇摇,“错也。我这是一番好意……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指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他在说什么?
“听不懂?……所以说,难怪你误解本王爷苦心。不过,本王爷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去去去……”躺回去,他伸出掌,随便挥了挥。
她没动,顿了顿。“你在偷懒。”淡淡点出事实。
听不懂,但没被他混淆。
他又撑起身,探出头来,皮笑肉不笑道:“好大的胆,敢指本王爷偷懒。这话要传了出去,没的辱没王爷我的名声。这事关系重大,本王爷不能轻饶于你……”
他生气了?
不,不是。
她直觉否认了——这人,没这么容易喜怒形于色。
果然,他笑道:“好吧,为了惩罚你,以后掩饰本王行踪,由你全权负责。本王爷往西,你就必须将剑炆引向东,本王爷往东,你则引往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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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她作帮凶?
她充耳不闻,没想,翌日,他竟真的带她上外城。难置信下,她思及另一可能,端倪他声色不动的笑,她再次领教他笑靥下,城府之深。
他想借她,详查七贤帮之事?
“换上吧。”
他弄来两套衣物,粗糙的农妇衣裙、粗汉衣衫。他们换上衣服,他拿出一罐灰,笑嘻嘻的抹在脸上、颈上、手心掌背,搽完,随手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