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盛怒中,他发觉,对一块木头发脾气,是没有意义的。
令白塑给她开消食导滞的药,他看也不看她一眼,拂袖离去,离去前,顺道踢翻膳桌,翻了两张案子,扔了几套玉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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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不归,在黑蛟殿喝了几坛酒,睁着眼,看着黑暗、无光的窗外。
今日的夜,黑云密布,没有月亮,没有星辰……
这样的夜,寒冷,带着一种窒息般的憋闷。
愤怒。
很生气、很生气……
她不想对他说话也就算了,连吃多了,也不说,让他满心以为,她能吃得下,为她好,拼命给她夹菜……结果,非但对她没有好处,还增添了她的痛苦。
增添她痛苦,违背他所愿……愤怒。
这种感觉,就像做了一场蠢事,白忙了一样,让他非常生气。
另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郁闷……
她明明吃不下,偏偏还要吃,弄得自己不舒服,简直……简直,就像明知他会心中抽紧,却要硬逼他抽紧。就像是一种惩罚……
他打掉孩子,而她用自残,来诉说她的怨气……
非常郁闷……非常郁闷……
……
躺了很久、很久,眼帘半合,几乎快合上,终于,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平静下来。冷静后,他方觉刚刚的愤怒很无谓。
自打胎以后,她冷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她未必真如他所以为,用自残倾诉怨气。她只是不愿说话,强忍着痛苦不说话。由此可知,她不愿说话的意愿,有多坚决,痛苦也不说,连对小侍女也不说。
……
笨蛋。
轻骂一声……微皱起眉。
为来为去,还是为了孩子,总而言之,她还看不开就是了。
孩子,有这么重要么?孩子,他打过不少,还没遇过这么棘手的情况。当然,主要原因是她,要是此刻在他眼前的,换成其他女人,哪里还有二话说?早就让他打发了。
说起来,倒也不能怪她。她重视孩子,打掉的孩子,就算不是他的,毕竟还是长在她腹中,怎样说都是她的孩子……
他该体谅她。
算了,不和她计较……回去吧……
他挪动僵硬的背脊,坐起,略整理一下衣衫,正要站起身,却见窗外突然一亮,原来,闪电照亮了黑夜,接着雷声作响,连着响了一阵,哗的一声,下起大雨。
他皱眉停住,看着哗哗大雨好一会,终于躺回去,略一犹豫,对外道:“右易,几更了?”
“回王,三更。”
“三更……”喃喃。
冰冷的风,一阵一阵刮入,两个侍女悄声入内关小窗叶,正要退出,他道:“慢。”
两人停住,其中一人问道:“王,有何吩咐?”
“到烟雨殿,叫思眴给她加张被子。”
“是。”
天冷,莫名的记挂她,她这两天脾胃不适,闹腹泻、腹痛,要是不经意着凉,可能会加重,即时她不肯说,就更麻烦了……
他不该负气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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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兵部侍郎玶力早早求见,耽误了些许时间。而后,就是忙碌的一天。
直接往大殿早朝,午时朝事繁忙,他忙得连午膳时间都没有,一天忙下来,傍晚,他见天露昏黄,也不理折子批了多少,还有多少,搁下折子,顺手一叠,道:“备马。”
不一会,浩浩荡荡的马队奔驰,往烟雨殿。
……
不见她一日,特别记挂,尤其,她还病着,不知腹痛好些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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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殿,面向内的人醒着,他知道。
不说破,她不动,他也不动,只在床边喝酒,以他认为的方式,算是陪伴她。然而,天黑了以后,她还是一动不动,他等了许久,终于抱起她,强制她坐到膳桌边用膳。
她用膳,他喝酒。
从后见她柔细的发,纤细的颈,细柔的……莫名就失了神……
有种回到当时,她重伤的错觉……曾经,她这样埋头吃,他也这样喝酒陪着,玩她发,带着霸气,还有难以想象的宠溺。
下意识伸手,撩开她的发,放到两边,轻轻抚摸细滑的颈,一边大口喝酒,一边出神。
心里,卡着某种郁闷,让他多喝了几碗,忽然,瞄到大片盘子里去了一半,终于,他瞪眼回过神。
一样的情景,一样的愤怒。
对她,也对自己……无限愤怒……
生气自己,明明知道她状况,还在想有的没的,现在,又跟昨日一样了,又是一样了!!……她该死!!该死……
再忍不住,囤积多日的怒火爆发,他用最冰冷的语气嘲讽:“不就个女孩,流就流了,谁让你不争气!你要跟我赌气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