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嚣尘白衣盈然,坐在床前的小凳上,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用针挑破上官琦的腕血,对两人的脚步声充耳不闻,冰肌般透明的脸颊紧紧绷着,饱满的前额渗出一层蜜汗。
上官琦的腕上出现了一道伤口,南嚣尘的指尖在药碗里轻挑了点药渣在她皮肤破口处,眼光一瞬不瞬盯着破口看。
不一会儿,破口处微微蠕动,一个肉鼓鼓的东西拱出一个头来,上官夫人的心哗一下被揪住了,死死咬住手帕。
南嚣尘用针尖将盅虫挑出来,扔在药碗里。
苏瑾璃睁大了眼,看着碗里不停地蠕动着身躯的血红色的小虫子,难以相信,上官琦的病就是这只虫子在作怪。
修落雁看着肉滚滚的血虫,胃里一阵恶心,忙转过了头。
南嚣尘一连挑出三只盅虫,这才在伤口上洒上药,大出一口气。
“行了,上官夫人,体内再无盅虫了,我留个药方,等小姐醒后,按药方服药。”
上官夫人连连给南嚣法作揖,“多谢神医,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上官家没齿难忘!”打发下人捧来一堆金银珠宝。
南嚣尘一口回绝了,“上官夫人,我是受长公主之托才来给令爱看病,这些你收起来吧。”
长公主也笑道:“上官夫人,你就收起来吧,这是本宫应该做的。”
苏瑾璃微微一笑,不理会二人,上前从家丁手里将一袋金银抱了过来,抱个满怀,“不要白不要,上官夫人,谢谢你了。”
哼,反正让那上官青云破破财也让她消一口恶气。
“呀,南嚣尘,好重!”苏瑾璃连声叫苦。
南嚣尘急步过来,从她手里将沉甸甸一袋金银珠宝接了过来,无奈地望了眼她,侧头向上官夫人致谢。
三人一路回去,苏瑾璃十分满意,“今天又得了一大笔,我这个月走金钱运啊。”
南嚣尘不由勾起薄唇,“小璃璃,你好像从进上官府,就什么事都没做吧?这银子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苏瑾璃红唇一勾,十分不服气,拦在他前头,“我怎么什么事都没做了?是我叫你去上官府的吧?后来也是你问我救不救人,我告诉你要救上官琦的吧?”
南嚣尘笑得极为宠溺,眉眼弯弯,连连点头:“是是是,那这都归你。”
三人刚从大门走出去,迎面跑来一个桃红的倩影,和他们方向相反,冲进了上官府,正是上官灵。
她与三人猛然一个罩面,上官灵小脸扭曲,惨白盈人,似乎刚受了什么惊吓,和三人虽是面对面,眼神却格外飘忽,眼底看不到任何人,从侧门内溜了进去。
上官灵才进去不久,又有一个身影追了过来,“灵儿!”
追来的人是修景风,看到三人从上官府出来微微一怔,收住脚步。
“姑姑。”修景风赶紧上前给修落雁问安,“嚣尘,表妹,你们怎么在上官府?”
修景风一面说,一面整理被风吹乱的青色长袍,嗓音有些喘喘,可说话的声线仍努力保持着平时一样的温润。
修落雁解释道:“我请南大夫来给上官琦看病,你这么急着是—”
修景风被修落雁问起,眼里闪过无法掩饰的忧急之色,“我也不知道灵儿怎么了,我也是准备来上官府,路上碰见了她没命地跑,我和她说话她也不理,只好就追了过来。”
“哦?”苏瑾璃轻挑眉,“说不定生你气了,你可要好好地安慰她。”
修景风尴尬一笑,哀求的神色看向苏瑾璃,“表妹,我相信,你应该有办法问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怕我问不出来。”
“我?”苏瑾璃好笑地指指自己,“她见了我可是势同水火。”
“不,表妹,你肯定能问得出来!”修景风上前拉住她的衣袖,他无缘由得相信苏瑾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便下意识地认为任何事情都难不倒这个表妹。
南嚣尘伸手,将修景风的手拿开,道:“自已的女人自己搞定,璃璃,我们走。”
“嚣尘你——”修景风止住了,没往下说,叹口气,向上官府内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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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王府,书房内,宽大的大理石桌面上撂着一堆文书,书桌后,熊皮软椅上躺着一人。
背对着门,一身袖口滚着蟒边的紫袍直拖到地,三千墨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一手衬着下巴,另一只手,慵懒地敲击着桌面,毫无节律,可说明他心神有些紊乱。
书房的铁门上,响起三声轻响,宿,一身黑衣紧身装束,腰悬利剑,剑眉高挑,面上一副公式化的表情,上前道:“王爷。”
“怎么样?”韩王声线淡淡,单手在桌沿一用力,整人椅子旋转过来。
韩王轻闭凤眸,密长的睫毛打在玉瓷俊朗的脸面上,两道柳眉轻微地拧了个小结,鼻梁高挺,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回府了。”宿禀告道。
门外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开韩王额前一缕修长的发帘,韩王攸然睁开眼,黝黑的眸子深遂不见底,整个人虽是龙章凤姿,却因为这一睁眼的阴森冷厉而显得无比诡异。
“杀。”薄唇一张一合,轻轻吐出这个字眼,似是说件无关紧要的事般。
“是,属下遵命!”宿应承道,欲要离去。
“等等!”韩王叫住他,“晚上动手,先派人监视住,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
宿又应了一声,走出书房,正欲带上门,迎面狼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个小匣子。
两人相视一眼,交汇了一个眼神,狼进了屋。
“王爷,您要的东西拿来了。”狼双手将匣子奉上。
“嗯。”韩王低低应了声,接过匣子,打开盒盖,从里面取出一枝簪子。
簪子浑身呈血红色,颜色通透妖艳,簪头是由九只凤身缠绕而成,如凤凰泣血,展翅欲飞,韩王轻轻抚摸着簪身,薄唇勾起一抹冷笑:“苏泽涛没有死?”
“是,最近相府看守异常严密,属下不敢轻举妄动。”狼答道。
韩王没作声,将手里的九凤钗转了个方向,放在眼前比试了一下,忽然出声笑问:“你说,这根簪子,她戴好不好看?”
狼心里攸然一惊,他不知道韩王嘴里的“她”指的是谁,不好就答。
只是,这只九凤钗,可是他们费了千辛万苦才弄到手里的,也是一件机密之物,还没有人知道,开启燕王宝藏的钥匙此时在他们手里。
“下去吧。”韩王低声道。
“是。”狼弓身出门,为他带上书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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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袭卷了整个大地,今晚的月光极为淡薄。
皇宫宫殿的屋顶上,弓身行走着一个黑色身影。
苏瑾璃到了一堵围墙上,吸口气,以保万全,将金钩爪抛到前方的一棵老树枝丫上,轻轻一跃,跳进了院里。落地的瞬间,在地上几个空翻,滚到了围墙角落里。
围墙外,脚步声响起,一个御前侍卫疑惑的声音,“刚才你看到有人影吗?”
“没有看清楚。”另一人说道,“是不是风吹枝叶的影子?”
两人抬头,望着老树上的枝叶乱晃,相视一眼,点头走开。
听到外面再没有动静了,苏瑾璃才潜入了内门,远远便瞧见白天那名宫女珠儿和另外一个宫女搀扶着皇后,往这边走来。
苏瑾璃忙闪身到草丛后面躲着。
听到珠儿冲身后跟着的小宫女们命令:“将干花瓣多拿一些过来。”说着扶皇后进了一旁的偏殿。
干花瓣?莫不是这皇后要沐浴?
苏瑾璃嘴角得意地勾起一抹悦人的弧度,那敢情好,从草丛里钻出来,弓身上了偏殿屋顶。
轻手轻脚打开瓦片一瞧,皇后还站在屏风外面,珠儿等人侍候她脱衣。
苏瑾璃从怀里取出那包痒痒粉,径直向散发着腾腾热雾的大浴池里倒去。
惹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碍着皇后的身份,明的不行来暗的也可以,她又不是正人君子!
苏瑾璃估摸着倒了小半袋痒痒粉,这才住手,红唇扬起,皇后,不知道你这一身皮肤痒到溃烂,你还有没有闲情雅致来找本姑娘的岔!
苏瑾璃沿着来路,小心翼翼地往修落雁在宫里的寝殿赶,她不了解皇宫外的侍卫分布情况,为免在皇城外失手,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她晚饭后直接随同修落雁进了宫,当然是无人知晓的情况下。
路过荣贵妃宫殿时,苏瑾璃忽然瞧见一抹黑影从承乾宫窜了出来,天生的警觉生让她紧紧跟上,这人也穿着一袭夜行衣,但轻功却不是特别好,苏瑾璃很容易地与他保持了一截距离。
心中暗忖,谁人竟然夜闯承乾宫?
那人似乎对皇宫里的路径很熟悉,所走的路上都没有半个侍卫,轻易地便出了宫,然而,站在宫门外,却顿住了脚步,掀开头上的斗笠。
淡淡的月光照在他清润的五官上,苏瑾璃瞧得清楚,竟然是修景风。
许是他穿着一身黑衣,出现在这黑漆漆的夜里,苏瑾璃刚才并没看清他的身形。
此时一惊,不由脱口而出:“修景风!”
修景风连忙侧过头,看到苏瑾璃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大惊失色,“表妹,你怎么在这里?快下来!”
苏瑾璃轻轻一笑,看来他还不知道被自己跟踪了这好长一截。
“修景风,你大晚上的打扮成这样子干嘛去?做贼吗?”苏瑾璃取笑道。
修景风却拧紧了双眉,面上无一丝笑意,反而充满了担心急切,“灵儿不见了!”
“额?”苏瑾璃慢慢收敛了玩味的表情,想到今天白天见到上官灵时的异样感觉,问道,“失踪了?多长时间了?”
“没有多长时间。”修景风的嗓音不停地发颤,可以看出他浑身都在紧张,“灵儿的丫头派人送信到宫里,我连夜就出来了。上官青云等人已经在城里搜索了,可我还是不放心。”
“哦。”苏瑾璃听说上官青云已经在搜寻了,倒也不是很急,“东门外的桃花林可有人去了?”
“东门外的桃花林?灵儿会在那吗?”修景风眼睛一亮。
苏瑾璃不敢肯定,“我只是觉得那个地方很隐蔽,上官青云在城里搜人,不如我们去城外看看。”
她看着修景风一脸关心则乱,修景风平日对她也还不错,不妨帮他一把。
“好。”修景风答应下来,可转瞬犹豫,“表妹,我担心你——”
苏瑾璃勾唇一笑,运起轻功朝前飞开,“修景风,追得上算你赢!”
修景风又惊又喜,不曾想表妹竟然还有一身好武艺,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撒开步子赶了上去,两人往东门而去。
“这里有血!”苏瑾璃敏感地嗅到一丝血腥味,在路边停下。
“是这里!”修景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