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着装步序极为繁重要注意的事项也极为之多,苏雪烟挺直着身子板,双臂横向大张,任由傲君烈为自己套上一层又一层的衣裳,戴上一件又一件皇族大婚传统要佩戴上的饰品,傲君烈手上的动作极为熟练,就算是对这方面熟知的长宫女也要细心看看每一件衣裳上的花纹纹路才能分辨出哪件先穿哪件不先穿,而傲君烈却只是轻瞄一眼便为苏雪烟穿上,全程手上的动作没有一丝停滞的,纯熟得很。让苏雪烟不禁有些疑惑了,灵动的星眸直勾勾地看着一脸认真的他。
傲君烈……以前也有为谁穿过这一套凤凰裳嫁吗?
要不然,动作怎么会如此纯熟呢?
虽然心中有些好奇,但是苏雪烟最后还是没有问傲君烈,她不知道该怎么问,用什么身份去问,用什么立场去问,用……什么心情去问?
明明不该去好奇傲君烈的事情才对的,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好奇起来,习惯吗?
习惯……真是种可怕的存在!
素纱中单,领口袖口皆以红,蔽膝裙为暗红压百褶,又挑了大红的外衣,領袖文以翠翟五采重行十二,轻抿了,佩以随意色的朱缘之清缘革带,白玉玄组绶,撒金红的鞋袜另加金铃。
苏雪烟身上的凤凰裳嫁仍以红色为主,比平日在永烈殿里悠闲随意的穿着要厚重复杂得很多很多。红纱中单,领口袖口皆以红,蔽膝裙为暗红压百褶,最后到红色华贵的凤凰裳嫁,領袖文以翠翟五采重行十二,轻抿了,佩以随意色的朱缘之清缘革带,白玉玄组绶,撒金红的鞋袜另加金铃。里衣、中衣、夹衣、外衣,一层层穿上来,金丝玉带一件件绕上来,各种珠宝装饰一样样带上来,到最后,她快要真的连路都走不动了。身上厚重复杂的凤凰裳嫁,再加上缠绕在身上的各种珠宝,一一压在苏雪烟娇小的骨架子上,沉重得让她不禁蹙起秀眉,有点僵硬地扭着绷紧的脖子。
天!这么多衣服穿在身上,这样子她要怎么走路啊?!
“傲君烈……”看着傲君烈还拿着珍贵异常的宝石拼命地往她身上穿戴,苏雪烟皱起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只差没有哭出来而已。
还来?!她现在都已经穿金戴银,浑身金光闪闪的了,还不够吗?
“嘘!别吵!”傲君烈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苏雪烟,直接打断她的话,剑眉严肃地皱起,英俊的脸庞也微微绷紧起来了,仿佛遇到什么难题似的!
啧!被这女人出声一吵,差点就忘了穿到哪里了!
最后,傲君烈为苏雪烟戴上夜明珠耳铛才停下了手,没有再往她身上添珠宝饰物了,不过苏雪烟几乎要累瘫了,两只手臂持续张开的姿势已经酸痛麻木了,加上压在身上的一层层衣物和各种各样的珠宝玉佩,沉重得让她好想甩下这一身流光溢彩的凤凰裳嫁!
“好……好了吗?”苏雪烟见傲君烈停下手上的动作了,酸痛麻木的双臂连忙垂下来,但是身上依然沉重得很,身子仿佛顶着千斤重量似的,快要散开了!
怎么她不觉得上辈子自己有穿过这么复杂厚重的凤凰裳嫁的呢?
啊!是啊……那时候的她身体已经开始渐渐差下去了,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单薄,倘若再穿上这一套完整的凤凰裳嫁估计就真的要倒下来了,所以那时候……傲君烈只是命长宫女随意删减一点就好了,对他来说,那时候自己穿什么都没有关系吧,她只不过是他手掌心的一颗棋子而已……
“女人,你在想什么?还没好呢,快点过来!”傲君烈猛然打断了苏雪烟遥远的思绪,不甚体贴地催促着她,不过还是伸手抚着她被身上的衣裳压得僵硬发软的身体,缓缓走向琉璃梳妆台前,让她坐下来。
苏雪烟僵硬着身体,紧绷着脖子缓缓地坐在放着厚厚的软垫的椅子上,从面前的铜镜上看着傲君烈,只见他已经开始将她的发髻缓缓解下来,长长的头发慢慢散落下来了,她皱起秀眉细声问道:“还要梳别的发髻?”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傲君烈会梳女人的发髻?!
“嗯,你这个发髻不合适戴凤冠。”傲君烈手拿着白玉梳子为梳着苏雪烟柔顺的长发,将发髻一缕一缕解下来,幽黑的眼眸透过铜镜瞄了苏雪烟一眼,看到她紧皱的秀眉之间萦绕着淡淡的倦意,不禁轻声地安抚道:“乖再忍耐一下就好了,皇宫与民间不同,不单止着重传统的礼仪,更喜欢为了显突出自己高贵的身份而诸加一下有的没的规矩,经过岁月的推磨下来,就变成你现在这样子了,穿金戴银的在别人眼里华贵非凡,却不知道在这华贵的表面之下所承受的重量……有多沉重。”是平常人的十倍百倍甚至很重……
生在帝王之家,从他五岁有记忆开始,每天迎着自己的不是平民口中说的童年,而是一堆接着一堆永远学不完记不完的知识规矩礼仪,在四面高墙围堵的皇宫里孩子没有所谓的童年,兄弟没有所谓的亲情,连夫妻也没所谓的感情,有的只是斗不完的心计,争不完的权力,以及夺不走的君皇之位!
父皇膝下有十一个皇子,最后却只剩下他和君恒两个……是父皇逼着他们自相残杀,还是将这场早有预谋的大屠杀提前上演而已?
那时候,大皇子联合上几位皇子和大臣想要预谋造反,想要夺走晋王朝的君皇之位,没想到却被父皇发现了干脆就将这场大屠杀提前上演,生擒下大皇子以及另外几位同谋的皇子,父皇毫不犹豫地拿起利剑,一剑削去自己的大儿子的头颅,最后冷酷无情地扔下一句话,让他们剩下来的十个皇子不得不自相残杀……
谁最后活着出来,朕的皇位就归谁,反之就是死!
父皇扔下这一句足以让其他皇子疯狂的话便出去了,剩下的便是他们十个皇子兄弟残杀疯狂的屠杀,那天之前的自己并没有想过要争夺皇位,那天之后的自己便不得不为了活命而去争抢皇位,那时候的君恒不过是一个十一岁的弱冠少年,别说是争夺皇位了,他根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但是最后……他还是将君恒从滴血的剑下保下来了……
出于什么心态,他不知道,或许因为君恒是痴儿的关系……或许他是这个皇宫里笑得最真的人……或许是他良心不安,选择了救下对自己毫无威胁的君恒……好让他的良心能找到理由免罪自己手上的鲜血……
皇城低下,冷眼看着一具具血染的尸体,十一个皇子十一个兄弟最后只剩下两个身上同样也染满血迹的皇子存活着……
倾盆大雨虽然能洗刷掉他身上手上的鲜血,却无法洗去他身上的罪名,看着跪在地上连颤抖都不会了的傲君恒,十一岁还是痴儿的他根本无法从这场残杀中反应出来,自己只要走过去,对准他心脏的位置刺进去,或者直接削去他的脑袋,那么一切都能完结了……他也能活命了。
但是最后他却选择扔掉手中染血的剑,没有杀傲君恒。
那天之后,他才惊觉醒悟,生在帝王之家里的人……都不该有所谓的感情,唯有心不被牵动,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中继续活下去,唯有够狠的人才能让人畏惧,唯有足够摄人的畏惧才能让朝中的文武百官吞下微言跪拜在年仅十五岁的他的脚下……
唯有这样唯有这样他才能……
“傲君烈……”见傲君烈发愣了很久,他双眸中的空洞让苏雪烟不禁唤叫出他的名字,不知道是否出自于关心他,或者只是觉得他脸上的神情……有点孤寂落寞而已。
让她一时错觉,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傲皇傲君烈……
苏雪烟清脆的声音拉回了傲君烈尘封的思绪,惊觉自己飘远的思绪,傲君烈不禁扯出自嘲的笑意,拿着玉梳继续为苏雪烟梳上发髻,累累叠加梳出个繁复的朝天鬓,接着傲君烈还亲自为苏雪烟画眉,那一瞬间温柔的样子,让苏雪烟失神良久……
忽然,纤细的身体被死死地搂住了,傲君烈将苏雪烟圈固在自己的双臂里,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低沉的声音有丝丝无力的感觉,不停地呢喃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不准你离开我,不准你背叛我,永远都不准就连死也不准,要不然要不然我就……”
他不相信感情很久了,直到风少灵的出现他的心才渐渐活过来……他的心毫无保留地给了她了,他的一切都能给她,她想要的他都会满足她的,不管是皇后的位置还是整个天下……他都能给她的,她是自己的唯一……唯一相信心动的女人,他可以向她奉上自己的一切,但是……如果她敢再背叛自己,他会……将她碎尸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