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大镖局门前,如临大敌,十多名高手在门外将无痕等人团团包围,只待一声令下,便将无痕等人砍成肉酱。
“好大的胆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倒自闯进来!”大块头许盖从里面走出来吼道。
“这位施主命悬一线,请各位马上向张先生通报一声,老纳在此谢过。”圆觉双掌合十讲道。
来者的目的竟是要正大镖局拯救萧清流的性命,这不免太奇怪,也太不合情理。但是,依情按理做事的人,永远只配成为一个凡人,永远不会成为‘英雄’……
“正大镖局张先生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见的,你当正大镖局是什么地方,竟敢上门挑衅。你就是那个拿箱子的人吧!你曾杀了正大镖局十五条人命!老子今日就要为十五个兄弟的父母妻儿讨个公道!”只听脚下‘碰!’的一声,一个巨汉持刀走上来。
看那个巨汉身高七尺,一身健硕的肌肉,彷如铁打精钢,手持一把巨型戒刀,好似一个刽子手,一看就知是个身强力壮的家伙,是正大镖局十一强人之一,戒刀王五,乃正大镖局大门护卫之首。
戒刀王五,就如一座巍然的大山一样,挡住了无痕的路。
“可惜,你当日没有在驻守的正门进入,也没有从正门离开。”王五持刀讲道。
“师傅,这叔叔就像一座山那么大啊!”心明躲在圆觉的背后见道。
无痕毫无表情变化,但凌厉的目光仿佛在说:并不可惜!
当日亲眼见过人头飞舞一幕的人,也不约而同地想:若他从大门闯进来,你也许已毫无机会觉得可惜了。
“每天上门挑战的人数不胜数,但十之八九是妄自尊大,两年以来在我刀下断首的人,已超过二百二十人,你要成为第二百二十一个吗?”王五低头吼道。
“施主,我们只想见见张先生,并无恶意。”圆觉抬头看道。
“并无恶意?好!那就放下你的兵器,我为你引见。”王五持刀道。
这个戒刀王五,看来并不是一个蛮横无理的粗汉子。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请你高抬贵手…”那个喽啰持刀走过来拿箱子。
“没有哑巴哥哥的允许,那个箱子碰不得啊!”心明转头叫道。
“哼!”无痕目光如炬,凌厉的杀气直将二人震开。
咋—
啊?!
一声划破空气的刺耳风声爆起,戒刀王五的刀要动了。
戒刀转业诀—人谁无戒~
轧—
没有声明,没有警告,戒刀王五一声大喝,手持戒刀已移山倒海地劈向无痕,拼就是拼,江湖人从来没有余地说话!
“哗!哑巴哥哥,小心!”心明躲在圆觉身后叫道。
嚓—
“不……”圆觉看着惊叫。
!
‘拍’的一声,戴在无痕头上的斗笠有少许破开。
看到无痕没有任何动作,戒刀王五硬生生抽回戒刀,而刀锋只在无痕眼前闪过,并没有伤及无痕。
“从来没有人敢在我动刀时不出手还击,除非早已被我的刀吓怕了,但你好像没有被我吓倒,那你为何不拔出你的兵器,莫非你不怕死?”王五持刀转头看道。
“施主,我们只为救人而来,既不想杀人,也不想被杀。”圆觉双掌合十道。
戒刀王五的‘刀中五戒’早已闻名江湖,一不杀无辜,二不伤妇孺,三不斩手无寸铁,四不战仁义之士,五不辱伤疲俘虏。由此看来,江湖传闻果然千真万确。
戒刀王五正直无私,崇尚公平武斗,绝对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但讽刺的是,他的主子却是做事不择手段的张东临……
就在气氛稍稍缓和之际,一股凌厉的剑气突然平空直刺而来。
嗤~嗤~嗤~
剑有陆不群五成的火候,目标乃是无痕的头颅,无痕会否再次不闪不避呢?
答案是:不!
因为无痕知道这一剑,并不如戒刀王五手下留情。
“啊!无首金虹。”王五惊讶地出口道。
嚓—嚓—
“敢与正大镖局张先生为敌,即与我金虹为敌……”只见一个棕发女子,一柄灿烂多彩的断剑套在她的左手之中,轻盈而迅速,此人正是正大镖局十一强人之一,无首金虹。
无首金虹身法如风中柳叶,飘移不定,轻功之高超令人惊叹。
断首剑—断首者—斩~
断首之剑—不断首,誓不回~
嗤—嗤—嗤—
一剑无功,无首金虹并不气馁,接着反手一剑,再斩向无痕的头顶。
无痕右手扛着萧清流,左手握着离愁,右支左绌,勉强避过无首金虹的连环快剑,但剑尖总是不离他的头顶一寸半。
嚓—对手每招尽是致命进攻,无痕明白长此下去,久守必失,那就反击吧!
隆—
武道八绝—赤烈绝腿~
啪—啪—啪—
啪…啪…啪…啪…
一不离二,二不离三,赤烈绝腿如行云流水,连环出击,尽向金虹的剑锷边沿踢去。
快、狠、准、劲、绝,无痕的每一击均是浮光掠影,踢中断首剑的剑劲发力处,无首金虹反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无痕的腿法,竟然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绝世武学,武道八绝!
“好准好快的腿!这是什么武功?”王五在一旁看着想道。
“哑巴哥哥好厉害呀!”心明双手捧着泪血剑看道。
“可恶!”金虹伸头道。
不用离愁,不用双手,无意伤人,无痕竟可逼得无首金虹节节后退,他的武学智慧及武学修为绝对强横。
无首金虹劲力所至,剑锋顿成笔直,狂刺向无痕,欲以硬破快。
无首金虹既要拼命,无痕绝无后退之理。
“你们打够了没有!”只听‘当’的一声,一刀横里抽来,直砍在‘断首剑’上,硬是将对方的剑势停下。
铮~
刀,正是戒刀。
“王五,你干什么?”金虹看道。
“为难我王五要放过的人,就是为难我王五。”王五仗刀而立,如天神下凡,神气威武,他的自信不只来自他的刀,还有来自一股凛然正气的古道热肠,刀锋虽冷,人却绝对不冷。
“张二当家要杀的人,绝不可放过!这是命令。”金虹挥剑道。
“杀与不杀,自有陆大当家处理,何需你这娘儿们来理会。”王五叫道。
“住手!陆大当家有令,有请各人进内堂。”说话的人,是张东临的手下,瘦个儿影旗。
一场内部冲突,在陆不群一声令下而终止。
正大镖局,群英居。
“师傅,这里比圆觉寺高大得多啊!不如我们也把圆觉寺改建好吗?”心明捧着泪血剑边走边问道。
圆觉、无痕四人由正大镖局手下带领,经过长廊,步入内堂。
长廊尽头就是正大镖局的大殿,大殿中央的椅子上坐的正是,大当家—陆不群。
“师傅,这个叔叔真威武啊!”心明捧剑看道。
陆不群的目光一直不离无痕,还有他手持的那口箱子,杀了正大镖局三十个兄弟的箱子。
反观无痕,仍是一脸寂静,仿佛天地之间,并没有一样东西令他动容,又或者,无痕知道,他要求的人并非陆不群。
但见陆不群一脸疲倦,也许是之前两人争斗所致,张东临却已不知所踪,那他是否已成了陆不群的剑下亡魂?
圆觉上前,恭敬地将萧清流求医一事详细道来。面对萧清流,陆不群显得面有难色,更是问心有愧。
躲在陆不群不远处的帷幕后面之人,竟然是张东临!他竟没有死在陆不群的剑下,那紫楼的一声惨叫,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回顾之前在紫楼里,陆不群举剑,欲刺向张东临,将他置于死地。
张东临已是坐以待毙了……
“他!”就在陆不群一剑刺向张东临之际,他竟看到十五年前年轻英俊的张东临……
“他老了…为了当年的协议,为了当年的承诺,为了要让我陆不群能够名动武林,他多年以来,的确劳心劳力。他说得对,为了成就和创造一个‘英雄陆不群’,他付出了无限的心力。‘英雄陆不群’应该是他所拥有的,而我,充其量也不过是拥有其躯壳而已。而且这些年来,他对我也很好,我又有什么理由杀他?罢了。”陆不群心中挣扎道。
杀人的天星,已垂下了……
陆不群雄厚的内力一推,张东临随即把泪血剑之伤压制下来。
呵…呀—
张东临不断吐纳,气血由黑转红,一声大喝,仰压在体内的剑气也尽数被逼出体外,剑伤已然痊愈。
“多谢你!”张东临出口道。
“我们之间,还需要说多谢吗!”陆不群转身道。
陆不群悬崖勒马,是因为他和张东临之间的情义,十五年的情与义,并不是半点私心能抹杀的。
张东临面露少有的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从来不会笑……
紫楼之内……
张东临和无痕面对面地盘腿而坐,那口箱子就放在无痕的一旁。
“你和萧清流究竟有什么关系,竟如此以身犯险也要救他?”张东临问道。
无痕没有回答张东临的问题,而是把离愁推到张东临眼前,莫非他要用离愁去换取萧清流的性命?
离愁是世上最神秘、最可怕的武器,试问那一个武者不欲拥有?
此刻的张东临能随时打开离愁,照常理,他肯定要看看里面是什么?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不按常理做事的人,才配成为‘英雄’……
无痕仿佛也知道张东临不会打开离愁,他送上离愁,看来是另有所指。
离愁,好像隐藏着一个无痕与张东临也知道的秘密。
“你要我救萧清流不难,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为我做一件事。”张东临目光正视道。
这早已是无痕所知道的答案,不然他不会在这里。
“萧清流的命暂时已无碍,你俩就在这里休息吧!待我办完一件私事后,我会来救萧清流,到时你就要兑现你的承诺,为我办一件事。”张东临起身离去道。
“张先生……”圆觉站在紫楼之外,双手合十道。
“大师慈悲为怀,甘冒我正大镖局之令,也要藏匿萧清流,实在令张某敬佩。但正大镖局做事向来言出必行,大师,你教张某好生为难。”张东临走出来道。
“阿弥陀佛,昨日因,今日果,老纳欠人情,不得不这样做,事到如今,老纳的命就由张先生处置吧。”圆觉低头双掌合十道。
“这件事,容我好好考虑。”张东临向前离去道。
“师傅…这位叔叔比哑巴哥哥更凶更可怕呢……”心明捧剑向前看道。
正大镖局,胡悠的寝室。
张东临拿着一个布包,走进胡悠的屋里。
在胡悠的计划中,张东临应该已是个死人,但死人还没有死,那是否意味着不想死的人却大难临头。
“你……”胡悠惊讶地见道。
‘碰’的一声,张东临随手一扬,把布包里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扔出,人头正是卓壮。
张东临痊愈之后,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跟胡悠算帐。
陆不群的举动,当然是受女人唆使,绝才惊世的张东临怎会不知道?
“你是否有什么话要说?”张东临睁眼道。
“你要我说什么就什么吧!谁不知‘紫气东临张东临’至少有一百种法子逼人说实话。”胡悠不示弱地回击道。
“从你嫁入正大镖局至今,我似乎没有亏待过你。”张东临听道。
“当然没有,因为你是我相公陆不群的好兄弟,好朋友,找遍天下都再也找不到你们这么‘要好’的朋友兄弟!陆不群的一切都属于你,他不过是你手里的一个傀儡,没有你,他什么也没有。”胡悠话中充满了讥讽,此刻不说,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你找卓壮!找一个我身边最近的人来红杏出墙……所以你要挑拨离间,让正大镖局分裂,让卓壮以后有机会成为正大镖局的主人……”张东临接着讲道。
“够了,你已经说够了……”胡悠大声地吼道。
“这些事我原本不想说,因为我不希望让陆不群伤心。只是我要让你知道,今生今世,你的事没有一件可瞒得过我。还有,人总要为自己所做过的事负责任。”张东临睁眼道。
“你知道我跟卓壮的秘密又如何,我也知道你们两兄弟的秘密,我也知道你们的秘密呀!”胡悠睁眼吼叫道。
“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你以后安分守己,做你的陆夫人。卓壮的事,就让他永远从人间蒸发,请不要再做令陆不群伤心的事!”张东临拿起卓壮的人头,重新用布包起来,拿着布包正欲离开。
?!!
“若这事给你们父亲知道,他再也抬不起头来成为英雄,你们好好想想。”张东临拿着布包转身离去。
那屏风后面有人,原来今日的一切,还有两对细小的眼睛看在眼里,那藏在屏风后面的正是年幼的陆皓云和陆人杰。
“可恶……张东临,你欺负我娘亲,我陆人杰绝不会放过你………”年幼的陆人杰咬牙切齿地看道。
‘碰’的一声,张东临便关上门,拿着布包走了出去。
二月初十,正大镖局,群英居。
萧清流已留在正大镖局八天八夜,张东临遵守承诺将他从鬼门关拯救回来……
在这八日之间,一个故事已传遍了洛阳城。
一个名叫萧清流的少年剑客,上门挑战陆不群,齐云塔一战身受重伤。但陆不群却既往不咎,更以德报怨,反救其性命。在正大镖局养伤期间,更被奉为座上宾。陆不群如此宽宏大量,的确是英雄豪杰的典范。正大镖局虽是邪道,但却有如此气概,确是河南人的福气。
今天正大镖局设宴款待江湖同道,原因竟然是为了萧清流痊愈而庆祝一番。如此一来,陆不群胜之不武之事,自然也没有人相信,萧清流一战,竟把陆不群的声名再提升了一层。
这一切,都是张东临的布局,萧清流已不可能再厚颜无耻的成为正大镖局的敌人。而张东临又可以要求无痕为他完成一事,看来这一局的胜利者,全属于张东临了。
“他就是那个不识好歹的萧清流……”在大堂里,有些人讲道。
“真是井底之蛙,不过学了点皮毛功夫,就胆敢挑战正大镖局。”有的人说。
“班门弄斧,受点挫折也是活该了,倒算他祖先庇佑,遇上的是陆先生。”有人讲。
“他比武输了,还上门求正大镖局陆先生救他,真是恬不知耻。”有些人说。
“幸亏陆先生大人有大量,不然这小子已是一个死人。”有人说。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倒真少见。”有的人讲。
“如果我是他,早就一头撞在墙上死了罢!”还有的人说。
萧清流低头前行,他的确已变成一头任人辱骂的傀儡……他甚至连救他性命的无痕也没有见过一面……当他活过来之后,无痕与张东临也不在正大镖局。
现在,连主角陆不群也不在这里…因为此刻的陆不群,在他夫人胡悠的寝室中……但他的夫人,却在梁上……上吊了……
“娘亲……”年幼的陆人杰看着眼前这一切,流泪哭道。
陆不群没有哭,当他没有下手杀张东临的那一刻,他早料到有这个结果……
在陆不群一脸茫然之际…他却看到胡悠手中的一件东西,那是一块玉佩………
正大镖局门外。
“走吧,剑还给你。”许盖将泪血剑还给萧清流。
萧清流取回泪血剑,垂头丧气,踏出正大镖局。
一个衣衫破烂的乞丐却走近落魄的萧清流,他的身上,到处是蛆虫,更发出阵阵臭味。
只是此刻的萧清流,却视而不见,满不在乎。
“萧少爷!”那乞丐发出声音道。
“寒离?是你?”萧清流看向那乞丐惊讶道。
但他却是萧清流所认识的人,寒离的出现,能否把失意落魄的萧清流救起?
面对丧妻之痛,陆不群又将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