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周氏,自然是不会为难儿媳妇,那周氏瞧着就是个没脾气的人。若是说定了,第一个周氏便要感激她了。
“到底也要写信回去听听老爷的意思,都说儿女婚姻乃父母做主,我一个人也不能就此拿定了。”
赵氏附和着笑道:“也是这么个理儿。”
里头蒋小姐不禁红了脸,一抬眼见惠儿抿着嘴笑,就瞪了她一眼,和衣躺在船上。
这些天跟着蒋夫人也拜访过许多人家,不是蒋小姐心高气傲,只是那些人打量她的目光着实叫人觉得怪异,更何况,一个个都是挑剔的目光。她自知过了说亲事的年纪,又是一个庶出,也只把目光放在一些匹配得上的。
那日躲在屏风后面,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便觉得心好像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比起那些出身大户,童若远沉稳的多。
“小姐您的脸怎么这样红,是不是觉得热?要不我给你打扇吧。”惠儿说的一本正经,眼底的笑意一览无余。
蒋小姐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侧过身,强作镇定地道:“是有些热,使劲扇扇。”
“我也这样觉得,上京的夏天比咱们徐州都热呢!这日头底下,站一会儿皮肤就晒黑了。不过,童家四姑娘倒是奇了怪了,听说在乡下长大的,今年才来了上京,皮肤却那样白皙。我还仔细看了看,脸上一点儿香粉都没有,小姐,您说她们家是不是……”
“别说话,我要睡了。”话没说完就被蒋小姐轻轻打断了,耳畔回荡着童若秋说的那些话,家里很是清贫,童若远从小到大连个像样的先生都没请过。那样的人,却深得欧阳先生赏识。
蒋家虽在徐州,上京也有一两门子亲戚,头些年就听父亲提起过什么欧阳先生,还将大哥二哥送来,可也不知为何,大哥二哥皆未入欧阳先生的眼。而入了欧阳先生眼的,最多在他哪里呆上三年,便定然能入翰林。
还说起一段佳话,说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子弟,读了几本书,便自恃才高,后却屡屡应试不遂,后来去了欧阳先生哪里一年,出来便考了二甲进士。
说起欧阳先生也是个十足十的怪人,不畏权贵,不管什么来头,他不要就是不要。那些权贵也有恨他入骨的,也有将他奉为上宾的,所以这些年他名声越来越大,门前更是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所谓奇人,大概便是他这样的了。
赵夫人陪着蒋夫人说了一会子话,便出来让蒋夫人也歇歇。她侧转身往童若秋那边去,蒋夫人虽还没有完全应下,这事儿也十之八九。
周氏自然欢喜,童若秋朝童若瑶眨眨眼,童若瑶背着众人给童若秋行了个道谢的礼,两人相视一笑,聚精会神地听着里头三位长辈的说话。
岂料,还没听出什么,外面就传来一道兴高采烈的嗓音:“听说姨妹们来了,怎么不早告诉我一声?”
话音刚落,只见孙博文从外面走来,一瞧屋里只有童若秋和童若瑶,脸上的神情便顿住。
童若秋脸色不太好,却含着笑道:“只有四妹有心,大热天的还来瞧瞧我。”
孙博文蹙了蹙眉头,显然还在为上次在童若瑶跟前碰一鼻灰的事儿不高兴,童若瑶只当没看见,站起身规规矩站行了一礼。
孙博文也不顾及童若秋在场,直接张口问道:“三妹可还好?”
看来倒像是个痴情的,童若瑶不冷不热地道:“我也好几日没见她了……”
赵氏的话从里头传来,“怎么这会子回来了?先生特许了么?”
听着赵氏颇有些威严的嗓音,孙博文下意识地垂下头,忙回道:“先生午睡,我回来换身衣裳。”
“那就换了快些去,别叫先生等候你。”
童若秋立马叫丫头去柜子里将衣裳找出来送去隔壁屋里,孙博文不甘心,可母亲在这里,他亦是不敢多逗留,只得甩袖而去。
直到隔壁传来关门声,童若秋才放下手里的茶杯,泛白的指骨逐渐恢复血色。换做以往她大概会摔了手里的茶杯,只是现在,她多了一份持重。
童若瑶倒有些同情她来,想给点儿安慰,可想想童若秋要强的性子,安慰反而不好,便笑着道:“这茶的味道真好,喝下去口齿留香,我不懂这些,二姐姐给我讲讲。”
童若秋回神,遂笑道:“说起来我也不大懂,不过蒋妹妹最懂这些了,一会儿咱们让她来讲讲。”
童若瑶点点头,童若秋就问起裙子做的怎么样了,童若瑶有些惭愧,倒是童若秋的丫头帮着说道:“奶奶也真是急切,现在天气热,手心容易出汗,针都拿不稳如何做针线?四姑娘做的那裙子,针线极其讲究,那些刺绣又细致,哪能这样快。”
“倒也是,我竟没想到这一层,昨儿我做针线还扎了手。四妹慢慢来吧,我又不急着穿。”
这样一说,童若瑶还不能偷工减料了,瞥了那丫头一眼,笑道:“你的嘴巴也忒厉害了,若是做的不好,二姐姐还说我应付了事呢!”
那丫头忙道:“四姑娘说笑了,小玉姐姐都说你的针线好,还跟着你学,就是简简单单的,做出来也比我们这些手笨的做的好。”
小玉见状,道:“既然你这样说,那小姐就简简单单做吧,反正都是好的。”
这样一闹倒把童若秋眉宇间的阴霾闹散了,但里头三位长辈说了什么,童若瑶就没听见了。窗外又隐隐约约传来蝉鸣,童若秋索性带着童若瑶去右边抱夏,里面也设了一张特大的软榻,两人和衣躺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