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摔倒了,脚都不能动,他们不该抱她送她回来么?从那边回到自己的房间,要从老太太院子前经过,天时地利,为什么就是没有成功?
难怪他们会以为自己是府上的丫头,童若绾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人影儿,妆容已经花了,头发上还沾着几片叶子,衣裳早已经湿透,紧紧贴着皮肤,一副落汤鸡的狼狈样。
心里慢慢勇气一股子绝望,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明明老天爷都在帮她,她也算计好了一切,为什么就没有成功?
突然,脑海里闪过一双锐利如鹰一般的眸子,浑身不觉一颤,好半晌才把心里的不安抑制下去。望着镜子里的人儿,嘴角绽放出一抹凄厉的笑。
“老夫人也真是有心,不过是她举手之劳,怎好让您亲自跑一趟,也不怕折煞了小辈的。”老太太言谈中多有敬畏之意,张氏一张脸笑着格外灿烂,顾家老夫人竟然亲自来了,以后要去顾家拜访,可就名正言顺多了。
顾家老夫人笑容异常和蔼,看了身边大儿媳吕氏一眼,笑着朝老太太道:“我那大儿子去的早,这大儿媳妇又长年累月地卧病在床,今儿天气凉快,不冷不热的,又没有太阳,就带她也出来走走,顺便来瞧瞧您老人家。”
老太太道:“咱们年纪瞧着也差不多,都是半身入土的老婆子,可也别老婆子老婆子地称呼来称呼去,我看,就以姐妹相称如何?”
好像正说到顾老夫人心坎上,眸子闪了闪笑道:“我今年就七十三,你看起来倒比我小,就叫你大妹子得了。”
老太太笑着喊了一声:“老大姐。”她确实没有顾老夫人年纪大。
张氏惊呼道:“老夫人不说晚辈还以为老夫人不过六十左右罢了。”
老太太也说顾老夫人真是硬朗,七十三岁的高龄,还是这般精神,又说自己就不成了,人老了愈发懒惰。
钱妈妈笑道:“老夫人身体一直都十分硬朗,就我也不能和她老人家比的。”
顾老夫人故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笑说:“又叫老人家,可不是嫌弃我老了。”
大家说笑一回,才回到正题上,顾老夫人今儿特意带着大儿媳妇来,竟是来相看童家姑娘的,张氏忙道:“三丫头的亲事定下了,四丫头是……”
老太太忙打断张氏的话,笑着朝顾老夫人笑道:“老大姐就别打哑谜叫妹子猜了。”顾老夫人一来便说起上次在观音寺四丫头搭救她的事儿,又夸赞了一回,这意思再明显不过,老太太心里也明白,顾老夫人这会子来必定是也找人打听了一番,现下先来这边,怎么说也是要自己点了头才作数。即便是四丫头,她也不会越了自己直接去找周氏,老太太倒是没想到,商人之家也是这般懂礼数的。
“一瞧大妹子也是爽快的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正是大妹子想的那样。”
张氏心里一沉,颇有些不甘心,顾家虽是商人,可买卖做到天家去了,听二老爷说与很多朝中官员都有往来。再想起顾老夫人送的那两件贺礼,只恨自己怎么就不多养一个女儿,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老太太笑道:“虽也叫我一声奶奶,却是隔了一层的,这儿女大事总规要她爹娘点头。”
顾老夫人笑着朝老太太挤眼,“我这不是要托大妹子去说说?”
老太太爽快地答应了,就让廖妈妈去叫周氏过来,顾老夫人道:“不可,我们过去。”
张氏忙道:“这如何使得,怎敢叫您……”
一直不说话的吕氏突然站起来道:“老夫人就留在这边吧,我过去拜访夫人。”
吕氏一脸病容,说话声音都弱弱的好像费了很大的劲儿,穿着一身簇新的蓝绸衣裳,露在外面的手和脸,苍白的好像从来就没见过太阳。叫她去,张氏心里居然有些不忍心。
老太太便说在屋里闷得久了,正好也想出去走走。便让张氏在外面陪着客人,让廖妈妈扶着她进去换身衣裳。
刚走到里间,就有婆子进来,低声说了一句话。老太太脸色大变,朝廖妈妈吩咐道:“去叫莲蓉进来。”
莲蓉是张氏的闺名,廖妈妈见老太太神色不太好,忙出去,片刻张氏就进来了。原脸上还带着笑,见老太太神色凝固,忙止住笑,轻声问道:“老太太怎么了?”
老太太抬头冷冷瞪着她,“你还问我怎么了?今儿可叫人看住三丫头了?”
张氏几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三丫头又闹出事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刚才下人来说,三丫头跑出去跌倒,是顾家九爷来找人将她送回去,这丫头到底不死心,这会子竟耍这些花花肠子!”
张氏恨童若绾入骨,忙道:“不如就把她送去蜀地,任由她在那边自生自灭。”
“婚事都定下了,这会子突然将她送走,也不知外人会如何议论。”老太太的嗓音愈发冷清,张氏心头一震,深深地明白不能碰触的就是老太太在乎的童家颜面。书香家族,即便落败也不能养出这样大逆不道的后辈。
“可将她留在上京,总归不叫人放心。”亲事都定下了,还不死心要出去勾引人,就算嫁人了,也不知会不会……
这一点老太太倒是不担心,那郑夫人瞧着也不是个善主儿,童若绾嫁过去之后,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一会子我陪着顾家老夫人等过去,你叫人去外面请大夫来瞧瞧,怎样都是童家的女孩儿。从今儿起就叫人看紧了,直到七月初三,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有人问起,就说不小心摔伤了腿,才屋里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