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身体再好也怕摔倒,一个不留神就大事不妙,虽说日头大,倘或没什么缘故也不会好端端的就摔倒了。顾炎想了想,忙掉头去了。
这边没事儿,童若瑶也不好继续留下,便向老夫人告辞出来。直到走到前面,童若秋才好奇地问道:“他们是顾家的人?”
童若瑶想着那张黑脸,心里就格外不爽,点点头道:“是顾家老夫人,上次便是搭了老夫人的船。”
回到休息的地方,廖妈妈忙迎上来问:“两位姑娘去哪儿了?夫人还怕你们迷了路。”
进了屋,童若瑶简单地把事儿说了一遍,周氏道:“既然在这里遇见了,一会儿咱们过去道个谢。”
张氏听说是顾家人,又惊又奇,笑道:“天缘凑巧,是该过去拜访。”
“老夫人是来静养,何苦去打搅。再说,她摔到了,也要好好养养。”童若瑶淡淡说道,她们如果再过去,在那人眼里,只怕真成了图谋不轨了。何况,童二叔本就有心要与顾家结交,张氏这么急巴巴的,定然是知道并且赞同。
周氏想想,童若瑶说的也有道理,便有些犹豫,张氏笑道:“咱们只过去瞧瞧,倘或老夫人歇着就罢了。”
周氏便点了头,一时道姑进来说斋饭已经备好,请她们过去吃饭。张氏给了道姑十两银子,算是中午的饭钱。
吃了简单的午饭,在厢房里略休息片刻,张氏便提议过去,说一会子就要回去,她还得忙童若秋出嫁的事儿。明明是迫不及待想过去打个照面,偏偏找了这么一个理由,周氏不能摇头。童若瑶也觉得好,这个时候去,说不定老夫人午睡了。
可老夫人并没有午睡,请了道姑进去通报一声,老夫人请她们都进去。迎面就见顾炎和顾廷煊并肩从屋里出来,去了隔壁的厢房回避。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童若绾却怔了怔,顾家两兄弟,任谁都赛过孙博文。一时想起丫头说爹爹预备和顾家结亲的话来,只觉耳根子微烫,忙垂下头若无其事地跟着进去。却又不自觉地理了理衣裳。
顾炎本就生的仪表堂堂,只因童若瑶第一次见他没好印象才忽略了,而顾廷煊,在她的印象里就是一张防着所有人的黑脸。老夫人瞧着倒是和气,请她们坐下,又让钱妈妈上茶。
周氏拉着童若瑶一起上前屈膝行了个福礼,老夫人忙道:“快起来,今儿也多亏了童姑娘,如若不是她,只怕我那老毛病才真的要犯了。”
“老夫人客气了,我并未做什么。”
老夫人笑道:“不是姑娘及时扶着我起来,我没摔着,那拐杖却磕得生疼。”
老夫人也真是硬朗,那样摔下去,倒没大碍。童若瑶和周氏回到椅子上坐好,老夫人略问起她们怎么这么大的日头还来观音寺。张氏指了指童若秋,忙笑道:“带她们来祈福,拜拜行意菩萨。”
老夫人原是不知上京嫁女儿的习俗,这两天在观音寺倒听说了一些,遂明白了张氏的意思,笑道:“大喜,今儿巧遇,又得知一喜事,必然备上一份贺礼。”
张氏忙站起来道谢,又顺便邀请了老夫人。老夫人只说能来便来,张氏心里更是欢喜,拉着童若秋的手,献宝似的又把什么都说。
整个屋里就听到张氏欢天喜地的高谈阔论,等她说完了,老夫人略客套几句,瞧着童若绾和童若涵,又夸张她们模样标致。张氏笑容淡了几分,道:“让老夫人见笑了。”
“可曾读过书?”老夫人望着童若绾问道。
童若绾心头一紧,忙站起来道:“跟着哥哥上过一两年的学,略识得几个字。”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夸赞道:“到底是读书人家养出来的女儿,端庄、大方又懂礼数。”
见老夫人夸赞童若绾,童若秋不服,道:“三妹略识几个字倒是真的,四妹却写的一手好字,老夫人不知,四妹的字比我哥哥还写的好。”
老夫人诧异的目光落到童若瑶身上,初见她们皆是乡下人装扮,虽童若瑶的父亲中举,又考了进士,但毕竟是女孩儿,竟然也读书写字!
童若瑶讪讪笑了笑,暗暗给了童若秋眼色,叫她别说话。童若秋却又说童若瑶针线、绣工都好,还说她身上的衣裳就是她自己做的。童若瑶彻底无语,就算要和童若绾斗气,没必要扯上她吧?
那边童若绾脸色黯然几分,隐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
隔壁屋里,顾炎百般无聊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听着隔壁众人说笑,抬头见大哥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优哉游哉道:“只怕老夫人又在给大哥瞧了。”
只要顾廷煊不黑着一张脸,顾炎和他相处也算自在,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又跟着大哥东奔西跑了几年。顾廷煊没反应,顾炎接着道:“童兄的妹妹虽然有些伶牙俐齿的,倒也难得。”
这个难得,指的是面对大哥的黑脸,她居然不怕。
顾廷煊微微蹙了蹙眉头,睁开眼,顾炎立马闭嘴,东张西望就是不看他的脸。顾廷煊再度闭上眼养神,脑海里却闪过一双不服输的眸子。
东扯西扯居然说了半日的话,周氏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再看张氏,还没有走的意思。倒是老夫人问起,张氏才道:“一会儿便回去了。”
“正好,我也要回去了。也是他们的孝心,害怕这个害怕那个,也在这里打扰了几日,是该回去了。”
听老夫人这样一说,张氏便露出要同行的意思,老夫人答应了。没过多久,便来了人帮着收拾老夫人的东西,待到日头没有那么热了,才坐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