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早起,她和小梅发生口角争执,小梅失言,才说道:“晴儿竟然让邱年生卖给了牙婆子!”说到这里敏惠已经泣不成声,“晴儿才四岁,是他亲生女儿,他怎么就如此狠心?四岁的孩子……”
“四岁的孩子买了去能做什么?”吕氏哽咽质问。
敏惠哭道:“也是我粗心大意,可我哪里能想到,邱年生混账到如此地步?即便家里艰难,可晴儿才四岁!”
“四岁的孩子不是不能买了,晴儿丫头年纪虽小,模样却……”方氏说到一半才觉不妥,忙打住了。
明氏抹了一把泪,“那么可爱的孩子。”她想要孩子,哪怕是个女儿也好,可却不能够了,就是女孩儿她也不可能生出来。
童若瑶怔怔回神,耳膜嗡嗡作响,自己听自己的声音,也朦朦胧胧仿佛被什么东阻碍,“无论如何,先把晴儿找到再说。”
敏惠哭道:“我亦是没了主意,才跑来这里来,表嫂,我真该听你的话,这事儿也就不会发生了。我好手好脚,哪怕为奴为婢,我也能将晴儿养大,不指望她……”
“你先歇歇,没得把自个儿的身子弄垮了,我去找二婶子,她经常与外面的牙婆子来往。”说着,已经安奈不住,让香雪跟着往富贵堂去。
黄氏却在老夫人的千禧堂,正说起明儿的事,见童若瑶脸色不虞急匆匆走来,黄氏忙站起来,关切地问道:“侄儿媳妇这是怎么了?”
童若瑶抬头看一眼老夫人,此事必然不能耽搁,何况老夫人也极是喜欢晴儿,她知道说不定还能拿出什么主意来,遂将敏惠的事儿简略地说了个大概。
老夫人和黄氏一干人皆唬得脸色大变,老夫人禁不住低吼道:“竟然有这等事儿!”
“晴儿丫头才三四岁的模样……”黄氏似是自言自语,回过神忙叫珍珠去把吴妈妈找来,“这事儿还真不能耽搁,以前听牙婆子们说过,专有那些需要买五六岁以下女孩儿的人,特别是模样生的好的,这样的女孩儿买了去请专门的师傅带着,等以后长大了,便是外面那起子……”
童若瑶对这样事儿不是没有耳闻,以前在乡下住着,也听过人们说起,谁家的女孩儿模样标致,买了去多半是做了妓。否则,五岁以下的女孩儿,即便再懂事,能做什么活计?就是牙婆子买卖这样的女孩儿,也要先看看模样,模样不好,去做活又不能下力,还得养活着,只有模样好的,才能……
老夫人脸色铁青,黄氏忙道:“是我多嘴,咱们也别往坏的方面想。”
可也由不得人不去想,童若瑶心里发凉,恨不能将邱年生碎尸万段。可眼下,找到晴儿才是要紧的事儿。
珍珠很快将吴妈妈找来,黄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叫她去将熟悉的牙婆子找来,朝童若瑶道:“倘或还在上京必然能找到的。”
童若瑶点点头,扭头对吴妈妈道:“有劳妈妈放出风声,倘或有晴儿这样的女孩儿,是我们要找的人,出再多的银子,我们都要了。”
那些牙婆子也都是出利益出发,邱年生将晴儿卖掉,自然是签了契约,他又是晴儿的……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为人父!即便在乡间听说过这样的事儿,可沦为风尘的女子多数是无家可归,无亲人可依靠的孤苦女孩儿,但凡有个亲人,谁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
童若瑶不觉握紧拳头,紧紧咬着牙关,耳边传来黄氏的话,“侄儿媳妇莫要太过担心,照着敏惠所说,想必晴儿任旧还在上京,敏惠第一时间来通知了咱们,咱们的时间也充裕。”
说完给吴妈妈打了眼色,吴妈妈风风火火地去了。
童若瑶垂着头,倘或在上京自然是好,即便是邱年生这个混账东西用晴儿来诓骗银钱,只要晴儿好端端的,账可以慢慢算。可那些牙婆子向来居无定所,倘或已经带着晴儿离开上京,茫茫人海,又是这样的时代,如何才能寻到晴儿?
敏惠虽然醒过来,可亦是心力交瘁,只那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出来,众人纵然想劝,也不知从何处去劝。
中午顾廷煊回来,童若瑶将此事细说一番,他脸色比平常更为黑沉,一言不发安顿童若瑶几句,没吃饭就赶着出了门。而小玉和范妈妈才心急如焚地赶回来,张口就惊呼不好。
香雪道:“不用说了,表小姐醒过来已经与我们都说了。”
小玉恨得咬牙,“我和范妈妈去询问,那邱年生还嚷嚷着,晴儿小姐是他闺女,他要怎么办就怎么办,说即便是去了衙门,女孩儿在家从父,咱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他已不配为晴儿的父亲!”明着是不能把他怎么样,可这样的人留在世上也是一个祸害。
童若瑶眼里的冷光叫小玉和香雪皆是一震,小玉又道:“邱婆子倒是格外上心,说她也没法子,是那混账东西在外与人喝酒,欠了酒钱……”
童若瑶冷哼一声,这分明就是借口,上次晴儿躲起来,那邱年生和邱婆子就说晴儿死了,要让顾家赔他一条人命,他就这样希望晴儿有个好歹么?
小玉瞧着童若瑶的脸色,不敢继续说下去。
九月初,太阳已经不再那么热辣辣地像个火球,可额头上的汗水却从来没断过。
敏惠哭得嗓音嘶哑,眼泪已经流干,整个人好似被霜打的茄子,奄奄卷缩着坐在床上,红肿的双目毫无焦距地盯着前方。旁边矮几上的饭菜没有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