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若瑶看了顾炎一眼,突然感叹世间之事的奇妙,没想到即便是童若淳去了南边,也和自己突然就联系上了。所以缘分一说,虽不可信,也不能不信。
和顾廷煊并肩过去给吕氏见礼,顾炎和敏惠也站起来朝他们行了一礼,吕氏让大伙都坐下,笑容不减,朝范妈妈道:“今儿人都齐全,你去问问秀珠身子好些没,若是好些就出来和大伙一起吃饭。”
说着禁不住感叹道:“她和敏惠都在家里住不了多少时日了。”
范妈妈一边点头,一边看了一眼童若瑶,才往外头去。
童若瑶捧着茶杯吃茶,不留痕迹打量对面顾炎一眼,他亦是捧着茶杯,脸上还挂着吊儿郎当的神色,目光淡淡的看不出欢喜不欢喜。
只是,吕氏的话终究叫人心里颇不是滋味,说的竟好像有人不喜欢秀珠,所以才想着她出嫁前能在身边多陪陪她。可除了一起吃饭,能陪她的时候不知多少,却偏偏选在吃饭这个时候。
许是童若瑶自己多心,吕氏这样做,也是想让顾炎和秀珠多见见面吧,毕竟他们是兄妹。
这样想着,在心里一叹,所谓心中有鬼才怕鬼,自己肚量着实不够。
片刻,任旧一身素色衣裳装扮的秀珠跟在范妈妈身后进来,低垂眉目,款步而行,又盈盈拜过吕氏、童若瑶和顾廷煊,至始至终没有抬头看任何人一眼,正因为如此,她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子难以名状的委屈。最后给顾炎行了礼,才低声换了一声“哥哥”。
语气极为轻盈,丝毫没有见到亲人的喜悦和亲近。顾炎似有不自在,目光闪烁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兄妹间竟然会如此。
吕氏略带歉意朝顾炎道:“也是因为我,你妹妹才累得病了。”又朝秀珠道,“你哥哥虽回来有些日子,却也忙着外面的事儿。”
吕氏也擦觉出他们兄妹不似从前那般亲近,故而才做了和事老。童若瑶以为她不会有所擦觉,原来早就看出来了,如此秀珠的事儿倒还真的不用费心,安心等待就好。
秀珠勉强扯出一抹笑,感激地低声道:“谢谢义母关怀,我心里明白,并没有怪哥哥,他也是为了家里的生意。”
吕氏欣慰一笑,随即吩咐摆饭。不过屋里的气氛并没有刚才的融洽和乐,虽然吕氏特意叫范妈妈备了酒,每人跟前都斟倒了一杯,却是各自想着心事无人说话。
待满桌子菜肴上齐全,敏惠端起酒杯,站起身打破宁静,笑道:“表哥和表嫂的喜酒我没喝上,现在敬一杯,表哥和表嫂别怪罪才好。”
童若瑶站起来,端起桌上的酒杯,只朝敏惠一笑,亲近之意无需言语。顾廷煊也站起来,三人一同饮下。刚坐定,秀珠急急忙忙站起来,轻声道:“秀珠也祝大哥嫂子举案齐眉,早生贵子。”
童若瑶心里莫名一动,脸上的笑容依旧维持得十分得体,笑道:“谢谢十妹。”说完和顾廷煊一同又饮了一杯,坐下时不经意地去看吕氏,果然见她笑容淡了一些。不过是在心里冷笑一声罢了,然后含羞带怯地侧首看了顾廷煊一眼。
对面秀珠脸色略显苍白,眸中犹带不甘,察觉到她的目光,童若瑶移过去对上她,嘴角勾勒出一个胜利的笑容。因为,自从她进屋,顾炎留意她的时候都不多,而顾廷煊压根就没正眼瞧过。她如此不死心的作为,岂不是徒增反感?
提到孩子又怎样?莫非,童若瑶真的就生不出孩子,她才能生孩子不成?生孩子也不是她独自一人能完成的事儿。
酒过三巡,童若瑶恰好饮了三杯,不胜酒量已经有些晕,浑身热的难受。对面秀珠却接连喝了好几杯闷酒,渐渐的也有了些许醉态,吕氏劝着叫丫头们盛饭。一顿饭,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结束,饭后吃了一盏茶,略略坐坐吕氏便叫大伙都散了。
忙碌的丫头婆子们渐渐退出去,剩下范妈妈和吕氏两人,纵然灯火通明,任旧寂静的渗人。吕氏无声一叹,满腹惆怅尽收眼底,缓缓道:“她样样都好,却如此容不下人。当年,大老爷在世,因常年镇守海边,难得回家一趟,我一人独守也就罢了,没得再叫别人也跟着……廷煊不入仕途,从了商,没想到亦改不了常年在外奔波的宿命,好在他在家的日子到底多一些……”
范妈妈闻得这话,自然知道吕氏说的容不下人的是二奶奶,可毕竟新婚一年不到,即便心急也……
“二奶奶年纪小,一时半刻不能怀上也是有的。”
吕氏愁道:“倒不是年纪小的问题,当年怀上廷煊我也才十七八岁,只是她那身子瞧着……”
范妈妈叹口气,“二爷年纪也不算大,夫人安心等着,定然能看着孙子孙女儿们长大。”
吕氏缓缓摇摇头,“不是每个人都有老夫人那样的福气,我自个儿的命数,自个儿知道。”
老夫人当年接连生了三个儿子,如今孙子就有两个成了婚,等三奶奶生了,四世同堂,老夫人连重孙也抱上了。可若是几年前不发生佘秋云的事儿,老夫人早就抱上重孙也不一定。范妈妈不知如何接下去,吕氏一叹,伸出手让范妈妈扶着去更衣安歇。
因喝了酒,童若瑶回来沐浴后便沉沉睡去,次日一早醒来,顾廷煊已经不在屋里,小玉和香雪端着洗漱用品进来,一边服侍童若瑶穿衣,一边道:“二夫人给咱们屋里拨了三个小丫头过来,二奶奶瞧着怎么安排她们?”
“你们有空多带带她们吧,也不算是新人,屋里的事儿你们两个若是忙不过来,安排一个人进来也成,其他的就留在外面。给她们说,如今人手不够,事儿较多,但月钱会按照原来配备的人数发放,平分给目前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