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用请大夫,又怕过了病气。秀珠也怕了么?童若瑶很是忧心地朝吕氏道:“只怕不妥,还是请大夫来瞧瞧才好。”
吕氏点点头,目送范妈妈去了,大伙才纷纷拿起筷子吃饭。饭后便往老夫人来去请安,纵然敏惠已经换了衣裳,任旧觉得有些不自在,倒是晴儿,欢欢喜喜,蹦蹦跳跳地跑在前头,吕氏生怕她摔着,叫两个丫头紧紧跟在她身后。
朝霞洒下光辉,斜斜从窗户口照进来打在老夫人身上。此刻也只郝氏到了,坐在下首默默地吃茶,耳边听着钱妈妈低沉的话语。
未了,老夫人长叹道:“那孩子也真是命苦。”
钱妈妈点点头,怜悯地道:“可不是。”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热闹的招呼声。今儿倒巧,童若瑶她们到的时候,恰好黄氏领着几位姑娘、崔氏也来了。在千禧堂门外遇见,黄氏细看看了敏惠好几眼,才恍然大悟地道:“这模样才像咱们家敏惠嘛!”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赞美不像赞美,说得好像是赞美,偏入了耳朵听着别扭。敏惠红了脸,大伙的目光多落到她身上,让她更无所适从起来。
黄氏忽地叹口气道:“这下总要多住几日吧?你是不知道,自从你出阁了,大嫂身边就没人陪着,幸好去了侄儿媳妇这样一朵解语花回来,陪着大嫂解闷。如今你又回来了,大嫂身边可就热闹了。”
一贯作风,见没见到秀珠,黄氏都是一口气到底地彻底忽视她。童若瑶微微笑道:“婶子身边更热闹呢,六妹和七妹还有三弟妹陪着。”
黄氏看一眼崔氏隆起的小腹,“我身边是挺热闹的,可你那些妹妹没一个叫人省心的,你三弟妹又是个不爱说话的,倒比不上侄儿媳妇,小嘴儿甜。除了你呀,我唯一喜欢的就是你五妹。”
跟在最后面的顾廷雅被点名,忽地抬起头,见众人看着自己,忙垂下头去。
众人一同进屋,刚刚见了礼,顾廷之、顾廷礼进来,敏惠也是认识他们的,何况都是家里人,便不用回避,大伙坐下陪老夫人说话。一眼望去,除了顾廷之和顾廷礼,都是女眷,一时之间香意浮动,珠钗作响,很是热闹。
老夫人朝敏惠笑道:“安心住下就是,和家里一样,别拘束了。”
敏惠忙站起来,盈盈行了礼,感激道:“谢谢老夫人。”
老夫人怜惜地看着她和晴儿,叹口气笑道:“坐下吧,别动不动就站起来,反而弄得不自在了。”
敏惠依言坐下,黄氏放下茶杯,关怀地问道:“你婆婆的病情如何了?”
童若瑶微微一顿,抬头看了一眼黄氏和敏惠,敏惠勉强笑道:“已经好了,所以才让我过来小住几日。”
黄氏叹道:“真是孝顺的孩子。”眼睛转了一圈,最后落到顾廷雅那边。
而同时,童若瑶明显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是三婶子郝氏。
敏惠就此在百寿堂住下,面上任旧平静祥和的顾家,掩不住下人们热情的八卦讨论。对敏惠的遭遇深表同情之余,也感叹造化弄人。
“也怨不得她,只怪肚子不争气,倘或生了儿子,又怎么会如此?别说小户人家,大户人家的女孩儿虽也宝贵,可到底比不上儿子。谁家不是指望儿子继承香火,难道还指望女儿不成?”
这个说法似乎最有说服性,大伙一致点头,更有人道:“大户人家,就是庶子也比嫡出女儿宝贵呢!管你多能干,多贤惠,生不出儿子也白搭。”
香莲一把关上门,索性将窗户关上,把窗帘子也拉上。扭头见顾廷雅任旧一动不动地坐在榻上做针线,心里只余下万般无力感。紧紧咬着牙,琢磨片刻叹口气道:“奴婢过去找三夫人。”
顾廷雅似是没听见,任旧埋头做针线,待香莲关上门出去,她才慢慢抬起头,双眸无神地落在半空中。心就如那落在窗格子上的树影,纷纷杂杂辩不出真实形象来。
珍珠端着冰镇莲子汤进来,顺便禀报道:“方才吴妈妈过来寻夫人,见夫人午睡就没敢打搅,留了话叫奴婢告诉您。说是,夫人您拨去表小姐身边的丫头,表小姐不敢要打发回来了。”
黄氏慵懒地伸个懒腰,掀开薄被从床上下来,珍珠忙放下汤碗过去服侍,道:“大夫人给了十小姐两个丫头,虽然如今任旧回去做原来的差事,可大夫人身边任旧短了两个丫的名额,夫人……”
话没说完,黄氏瞥了珍珠一眼,理理衣裳问道:“哪里有个十小姐?我如何不知道?”
珍珠忙闭上嘴,上前给黄氏梳头。透过镜子,见黄氏望着自己,忙惶恐地道:“是奴婢失言,请夫人恕罪。”
“好了,那十小姐到底存在与否,我也不知道,不过五小姐哪里如今怎么样了?她可有什么表态没?”
珍珠道:“五小姐一向不爱说话,香莲的性子夫人是知道的,一向对咱们这边的人没好脸色,也不想想,她能在这府里吃好穿好,托的谁的福气。”
黄氏冷哼一声,“别说,那丫头的性子我还真喜欢,五丫头哪儿也需要那样一个丫头,否则即便她出阁了,咱们捞不到什么好处不说,还平白浪费了这个机会。”
珍珠心里多有不服,听黄氏如此说,也只点头附和。黄氏见她如此,原想说两句好的,心里搁着事儿也说不出来。叹口气,蹙着头道:“再拖下去,只怕要错失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