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若瑶额头起了一条条黑线,播种的时候她在场,种子密密麻麻撒了许多,如今瞧着一颗颗充满朝气的幼苗,心里终于长长地舒口气,发芽率比自己预想的好。想到婆子说的话,立刻叫小玉派人去将陈忠找了,关键是让他认认玉米苗是什么样子,别像两位婆子一样,当多杂草给除掉了。
由此可推论,去年在南边试种,大概是被当做了杂草……其实,这个可能并不会存在,幼苗时期,根部还没有脱离种子残壳,拔出来就能瞧见。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将陈忠叫来认了认。
金豆发芽的消息一时从青松院传出,连吕氏也好奇地来看究竟。时间过去快一个月,秀珠的病还没有彻底好起来,任旧呆在她自己的房间。所以是范妈妈陪着吕氏来的,大家看一回,因太阳出来后外面就很热,没多久便都散了。
珍珠也将此消息第一时间告诉黄氏,且说这段日子黄氏总有烦心事,这会子听珍珠说到这上面,耐着性子问道:“她们定是十分的高兴吧?”
“那还用说,咱们南边的庄子都没种出来,二奶奶种出来了自然高兴!可那东西虽然新鲜,能不能卖出去可就不得而知了。”
黄氏不慌不忙地笑道:“虽然是发芽了,别结不出果子才好呢!”
去年在南边试种,倒不是不发芽,而是一大片良田长势相当不错,结果颗粒无收全部都死了。用的是老夫人的庄子,老夫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可今年提到再种,那边庄子的管事皆不同意。
老太太的庄子还是她当年的陪嫁,顾家这几年做买卖倒没置办这些,南边商铺不少,上京也有几家经营丝绸缎面。至于私下里自己置办的,当然不算在官中。
黄氏现在心烦的事儿,便她自己手里有一间生意一直不错的铺子被别人看上了,非要买了去。一般人倒还好说,关键是这要买的人是他们商人不敢得罪的朝廷命官,官品还不小。
顾家虽与国公府有些交情,却只限顾廷煊一人,顾守成并未踏进过国公府半步,尚且不如顾炎,还和国公府上的人打过照面,说的上一句半句……
黄氏越想越心烦,若在南边,倒没多少朝廷命官敢为难顾家,上京却不同,她的娘家也不在上京发展,没有什么能利用的关系。再说上京这种寸土如金的地方,要寻一个风水好的商铺就要花费许多功夫。当初盘下那间铺子,也花去了黄氏不少银子和精力,若是对方开的价格公道,黄氏倒不觉得失去一个铺子有什么可惜,关键是对方摆明了就是要以官欺压!
珍珠将黄氏手边已经凉到的茶拿走,重新换了一杯送来,见黄氏满心忧虑,忍不住提出自己的意见,“夫人,要不给老爷写封信吧,叫老爷想想办法。”
黄氏白了珍珠一眼,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老爷会想出什么法子,不外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珍珠不知如何是好,闭上嘴不说了。而黄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坚定自己的想法,王夫人这层关系她一定要牢牢抓住,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大房拥有国公府那一层关系,二房总不能输了大房,再者,二房为如今的顾家付出那些心血,总不能得不到平等的回报。
顾守成对她的想法不甚赞同,想到这里黄氏嘴角掀起一抹冷笑。倘或真的不赞同,又如何会想法子让自己去结识王夫人?
笑容尚且来不及抵达眼底,又被重重愁绪代替,要攀上王夫人这层关系,就必须要说服三房……
正是百花绽放的时节,白玉楼挨着暖房,如今天气热起来,暖房便没有继续使用,里面培育的奇花异草也被挪到外面,花香馥郁,即便没有见着花开的盛况,也如同置身花海。
白玉楼是一座阁楼,一共两层,曾经的主人是用来招待客人,或供客人赏玩的地方,故而修葺的十分漂亮雅致,左边是花园,扎了秋千,并石桌石凳、凉亭应有尽有,右边假山花园,小桥流水,别有一番农家小景。后面和前面原本都是游玩的地方,后来因为人多便在白玉楼后面修建了一个小院。如今只有蔡姨娘和八爷居住,阁楼上下共由八间屋子,住着顾廷雅、顾廷雯、顾廷茜三位姑娘和她们身边的丫头婆子。
顾廷雅就住在楼下左侧最靠边的第一间屋子,原身边也有一个二等丫头、两个小丫头并一位婆子伺候,后来两个小丫头因犯了错被郝氏撵出去,又怕麻烦只说不需要添加人手,所以顾廷雅身边如今只有一位四十多岁的婆子和一位十六七的丫头服侍着。
郝氏心里琢磨什么黄氏也知道,不要人,月例银钱却还是按足够配备量发放的。两个小丫头,一个月算上吃穿用度和月钱,也用不了多少钱。对郝氏的做法,黄氏心里鄙夷,却也没有说什么。
一路琢磨着就走到白玉楼前,恰好从后面钻出来一位丫头,见黄氏来了,忙跑过来见礼。黄氏瞧着是蔡姨娘身边丫头,挥挥手叫她去了,领着珍珠等一众人踏上石阶。
整个白玉楼都静悄悄的,连丫头婆子都不见踪影,黄氏料定顾廷雯和顾廷雅是倒暖房那边去了,便信步往顾廷雅这边走来。
门虚掩着,屋子里亦是静悄悄,不闻一点儿声音。珍珠忙快走几步,到了门口撩开帘子,扭头朝黄氏笑道:“五小姐在屋里呢?”
顾廷雅正在做针线,猛然听到声音一抬头见帘子后面的人好像是珍珠,心里一慌,忙不迭地把针线胡乱收起来。眼看来不及,倒是丫头香莲机智,一把赛在床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