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门槛上的婆子见童若瑶,忙过来见礼。
童若瑶略点了点头,“我过来给二婶子请安,她现在还忙着么?”
婆子抬头细细打量童若瑶两眼,才笑道:“二夫人在抱夏处理事儿。”
童若瑶往正屋看了一眼,门虚掩着,两三个丫头在屋子走动,笑道:“如果婶子忙着,我就不进去打搅了。”
扭头示意小玉,小玉立刻将东西拿过来,童若瑶谦和地朝婆子笑道:“这些是我娘家送来的,替我交给二婶子吧,谢谢她为了侄儿媳妇费心,一点薄礼聊表心意。”
婆子满嘴应承,将东西接下。童若瑶转身往庆余堂去,想了想就打发跟来的婆子,将顾三奶奶那一份送去。
小玉趋身上前,低声道:“二夫人好像在正屋……”
童若瑶明白小玉的意思,担心是黄氏摆谱不见她,童若瑶倒没在意,“大概是不方便吧,你没瞧见里头丫头们忙碌着。”
小玉垂下头,雪香笑道:“二夫人向来对下人都很和蔼的,小姐们都喜欢她。”
对下人尚且如何,何况是童若瑶,就说明是真的不方便,黄氏那样性格的人,不像会做这样的事儿。倒是没想到,三婶子郝氏不肯见她。
大丫头玉珠不卑不昂地看着童若瑶,虽脸上带着笑意,眼底却有些复杂的情绪,“三夫人身体抱恙,这会子才歇下,希望二奶奶谅解。”
早上还在老夫人屋里见到她,这会子就不能见客了。童若瑶蹙着眉头,“三婶子要不要紧?可请了大夫?”
玉珠道:“让二奶奶费心了,三夫人不过是昨儿夜里没睡好,今儿觉得身子重,勉强去老夫人哪里请安,回来就躺下了。”
童若瑶记得郝氏早上说女儿顾廷雅不好,她原还以为到了这里郝氏不在呢?没有深想,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三婶子了。”
让小玉将郝氏的这一份拿上来,玉珠看了几眼才勉强收下,福福身道了谢。
童若瑶微微一笑,从庆余堂出来。郝氏也是寡居,庆余堂依旧是个素净的地方,院子里除了几株发芽的梅花树,和一方小花园在没有别的,各个房间的门亦是紧紧关着,门上的灯笼轻轻晃动,连偶尔走过的丫头婆子也都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纵然晴空万里,阳光普照,这院子终究有一种庭院深深的寂寥凄凉感。童若瑶想起四爷顾廷礼,也许是郝氏的缘故,顾廷礼虽已经十八九岁,却连正视老夫人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似地。老夫人不喜欢顾廷礼也显而易见。
没想到今儿出门如此不利,小玉蹙着眉头,香雪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直到拐了弯看不到庆余堂,香雪才道:“三夫人除了去老夫人哪里请安,平日里哪儿也不去的。”
她守寡本来就不宜出门,童若瑶扭头问道:“顾廷雅她们住的地方离这里远不远?”
香雪琢磨着距离,道:“各位小姐住的白玉楼离二老爷和二夫人住的富贵堂更近一些。”
顾廷雯和顾廷茜都是二老爷顾守成庶出的女儿,顾廷雅是三房嫡出,郝氏的亲生女儿,却不住在庆余堂,偏偏住在离富贵堂最近的白玉楼。
似是看出了童若瑶的疑惑,香雪又道:“原是打算把庆余堂外面的花厅改建成院子,让五小姐住,但白玉楼是原来就有的,里头房间多也都宽敞。五姑娘年纪略大,一两年就到了出阁的年纪,最后就没有改建,所以五小姐一直住在白玉楼。”
几个姊妹里头,顾廷雅看起来应该已经有十四五岁了。不用香雪明说,童若瑶也知道,这话定是黄氏说的,让顾廷雅住在白玉楼,无形中压了三房一头。三房嫡出的女儿,和二房庶出的女儿一样。
而在老夫人眼里,都是她的孙女儿,并没有不同来。但在其他人眼里,可就并非如此了。老夫人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童若瑶没想到老夫人会如此是不喜欢三房?不但不让三房沾染府里的事儿,就是外面的生意,只怕也没三房的份儿。可三房这样薄弱,如果不这样,又怕二房和大房会心存不满。老夫人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郝氏和黄氏表面上看还是很和睦的妯娌,不过黄氏处处压制郝氏也显而易见。但玉珠怎么会对她产生敌意?玉珠代表的就上郝氏,郝氏不肯见她就是最好的说明。她如今是顾廷煊的妻子,代表的就是大房。
顾廷煊沉默寡言,吕氏常年抱病,大房做了什么叫三房不满?
“二奶奶别多心,三夫人就是这样,奴婢斗胆说句该死的话,奴婢们私底下还说三夫人是个怪人呢!”
童若瑶回头瞪了香雪一眼,“知道是该死的话,你还说,再叫我听见就撵你出去。”
香雪唬得一愣,随即跪在地上求饶,“二奶奶饶了我,以后奴婢定好好管住自己的嘴,什么也不敢乱说了。”
童若瑶哼了一声,“下不为例。”说完给小玉打了眼色,小玉过去将香雪扶起来,笑着道,“别看咱们二奶奶脾气好,真惹急了我都害怕呢。”
香雪只点头,吓得出了一手心的汗。没想到平日里笑容永远挂在嘴角,看起来温和又好相处的二奶奶,板着脸的时候竟……
香雪也没有恶意,不过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可她如今在自己身边,对别人也这样口无遮掩的有些话不是童若瑶说的,只怕传到别人耳朵里也是童若瑶说的。大家庭里生活着,是非往往就是从嘴里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