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美］玛丽·芭特斯·布雷陈华
我们家位于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对面。我们把楼上的房间出租给来医院就诊的病人，楼下的则留给自己居住。
一个夏天的傍晚，我正忙着为家人准备晚餐。突然，门铃响了起来，外面站着一位瘦小的驼背老人，最为骇人的是那张脸，红肿而严重不对称。然而，他的声音却很和蔼友善，他说：“晚上好，太太。我来这里看看有没有房间出租，我只住一个晚上。我从东海岸来此求医，回去的公车要明早才有。”
他从中午就开始找住的地方，可是没人接纳他。“我猜都是因为我的脸，不过医生说，它会好起来的。”
说实话，看着那张可怕的脸，我也有些犹豫不决，但是老人的诚恳最终还是打动了我。晚饭做好了，我们邀请老人一起进餐。“不了，谢谢你们的好意，我自己准备了食物。”老人笑着向我们摇了摇手中的棕色纸袋。
晚饭过后，我和老人聊了一会儿。我了解到，老人以捕鱼为生，养活着女儿、女婿以及他们的五个孩子。女婿因伤而丧失了劳动能力。言谈之间，老人没有丝毫的怨天尤人。他本人患了一种皮肤癌，他为这病没有伴随疼痛而感到非常欣慰。
第二天临别之际，老人吞吞吐吐地说：“下次我来看病，还能住你们这里吗？我不会给你们添很多麻烦的。”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你们的孩子让我感觉就像回到了家里。大人们讨厌我的脸，孩子们却不那么在意。”我们表示欢迎他下次再来。
第二次，老人大约在早上7点钟就来到了我们家。他还带来了一条大鱼和一筐牡蛎作为礼物。以后，老人经常来我们家过夜，每次他都会带给我们新鲜的鱼、牡蛎或者自家产的蔬菜。有时，我们还会收到他邮寄来的包裹，而且限时专送。那是些盒装的鱼、牡蛎以及新鲜的菠菜和甘蓝，蔬菜的每片叶子都经过了细心的清洗。为了邮寄，他要走3英里的路……这些礼物代表着多么诚挚的情谊！
每当我收到这样的包裹，总会想起老人第一次离开我们家，邻居露茜发出的感慨：“你怎么收留了长相那么可怕的老头？他开始来我们家，我就把他打发走了！要知道，他会吓跑其他房客的。”
身体上的疾病并不妨碍老人有一颗美好善良的心灵，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们，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是心灵的默契，而不是由华丽的外表决定的。是的，也许我们会因此失去一两个房客，但我们全家都为认识他而高兴。从他那里，我们学会了一种宝贵的生活态度——无论你遇到怎样的不幸，都应该学会坦然接受。
后来在参观一位朋友家的暖房植物时，我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在所有花卉中最美的金菊花，竟然生长在锈迹斑驳的铁桶里。“我这里花盆不够多，而且我也知道这种花将来会非常美，我就要把它移植到外面的花园里去了，那里空间更开阔、阳光更充足。”朋友解释道。
我不禁笑了起来，朋友一定很奇怪。因为我想到了那个老人，他有一颗如此美好的心灵，他不会介意屈居于一个瘦小的身体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