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苏再次醒来,太阳已经西斜,香苏瞧着窗外金澄澄的天空,想不出这是第几个黄昏。起身看看仍旧沉睡的东天云,唇边还带着满足的笑容。他真是累了,陷入了最深也最舒适的睡眠,她俯身吻了他的面颊,不忍吵醒他,轻手轻脚地下榻,洗过澡后随便找了套衣服穿,懒洋洋地走到露台上看风景晒头发。
被夕阳镀成金色的幽河比任何时候都华丽,香苏看着,真想大声喊出来,她和东天云的世界怎么这么美!
光线暗了下,一只巨大的鹏鸟飞过她头顶的天空,香苏笑嘻嘻地抬头看它展开优雅美丽的双翅,在傍晚的天空划下迷人的弧线,转眼间,鹏鸟化为一个孩童落在露台的宽阔石栏上。几天不见,连鲲鹏都长大了些,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小脸上流露出疑惑和不满。香苏觉得即使鲲鹏还这么小,欠揍的样子却一如往昔,又好笑又好气地瞧着他。
“你这个坏人!”鲲鹏眯着眼数落她,嫩嫩的声音反而显得他无比可爱。
香苏以为他还在记恨前几天的事,解释道:“我是有苦衷的,炎及才是坏人。”她又一次毫不犹豫地嫁祸江东。
鲲鹏用一副“你不要狡辩了”的表情看着她,“金盏帝君和元厚帝君来过了,等了好久你也不放宫主出来,他们只能失望的走啦!”香苏有点而脸红,想争辩说不是她不放东天云,是东天云不放她才对,他一个小孩子,她干嘛解释这种事给他听啊?!鲲鹏见她哑口无言,更理直气壮地训斥说:“元厚帝君很担心!”
香苏一时不解,愣愣地听他继续说。
“他说宫主没死在战场上,搞不好会死在你床上。”
香苏顿时面红耳赤,大声骂:“下流!”
鲲鹏不明白这句话下流在哪儿,比她更高一个声调地回嘴道:“你才下流!”
和鲲鹏比谁更下流,香苏自认没有胜算,她干脆以大欺小地去掐鲲鹏的脖子。鲲鹏轻盈地从石栏上跳起来,香苏搂到了他的肩膀,鲲鹏现出原形,他虽然还小,带着香苏翱翔还是绰绰有余的。香苏搂着鹏鸟的脖子,在夕阳中滑翔徜徉,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催促鲲鹏飞得再快些。鲲鹏原本还有点儿生她的气,听了她的笑声,觉得心情也愉快起来,带着她在九幽山顶盘旋飞翔。
东天云缓缓从殿中走上露台,香苏和鲲鹏飞得有些高了,看不清他的面貌,他只穿了件薄薄的内衫,长发在晚风中发梢轻飞,身形挺拔俊逸,他静静地抬头看他们,离的这么远,香苏似乎也能看见他唇边温暖的笑意。
“他很漂亮吧?”香苏骄傲地问鲲鹏,却用肯定的语气,“他是我的呢!”
鲲鹏飞过东天云上方的天空,香苏松开手,如一朵轻灵的栀子花般飘落下来,她张开双臂,笑声清脆,“东天云!东天云!”
东天云也张开双臂,微笑着接住飘落下来的她。
如果五十年的分离等待,是为了让他们知晓此刻相守的幸福,香苏也觉得值了。
她圈住他的脖颈,亲了亲他俊美的容颜,“这回说话要算话!我们再也不分开,永远在一起!”
东天云听了,难得朗笑出声,“好!”
他抱她回身向殿中走,在天空盘旋的鲲鹏郁闷地说:“你不要再害宫主了!”
东天云莫名其妙,香苏却咬牙切齿地做了个拔毛的手势,鲲鹏不屑地仰头长啸,飞入云霄。
“他在说什么?”东天云问。
香苏抹黑道:“他说我和你在一起是害你。”
东天云笑起来,“虽然我们的一辈子长了些,我不介意你一直害我。”
分离的时间显得漫无边际,相守的岁月却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百年。
这一年九幽花开得格外好,东天云心情愉悦,想起已经很久没见的老朋友,发出邀约请他们来赏花。
炎及仍旧仙风飘逸,东天云照例很看不惯他,香苏却觉得这个她嘴里的罪人很可亲,大概她已经太幸福了,对任何人都有了宽容的胸怀。距离上次见面又好几十年了,她追着问炎及有没有找道中意的姑娘。东天云冷眼瞧着,心里有点儿发堵,口气不善地问:“他要是没找到,你有好介绍么?”
本是句玩笑话,香苏却当了真,苦思冥想自己认识的女仙里有没有合适的,这几十年随着东天云也去了不少地方,女仙却很少碰见,能配得起炎及的更是没有。
东天云见香苏发愁,不怀好意地推荐说:“你们金盏不也没着落么?很好的姻缘。”
香苏瞪眼,东天云就是太记仇了,这么多年的旧账还记得。
金盏正进门,听了东天云的话,深觉不齿地呲了一声,九幽宫主到底入了魔,比之前更龌龊了。
香苏看见金盏,摇头摆尾地跑过去拉他的手,欢迎的话说完,一脸忧色地把他拉到角落,忐忑地问:“如果我有了孩子,会不会是木灵啊?”这个问题最近总困扰香苏,木灵在青岁姐姐统御时期太混乱了,很多该知道的都没普及。她离开司木府这么久,更没人可问了。她问过东天云,东天云根本不在乎,说只要是她生的,花花草草他都喜欢。
金盏看了她一会儿,眉梢微微狡黠地挑了挑,很郑重地说:“有可能会是颗种子。”
“啊?”香苏大惊失色。
金盏很友善地安慰说:“不用太担心,一般其他仙灵与木灵在一起,都是会生下对方灵属的孩儿,也有少数可以生出木灵的,香苏,万一是颗种子不要惊慌,选块好地,种下去就可以了。”
金盏微笑着走回桌子,他的位置与炎及相邻,炎及看了他几眼。
“我怎么觉得你的笑容这么奸诈?”他揭破金盏。
金盏摇摇头,“只是传道解惑而已。”
元厚最后来,手里拉着个绿衣的小女孩,女孩第一次来九幽宫,没半分怯懦惊讶的神色,比元厚还自然地落了座。大家都在看她,她也不局促,拿了朵入菜的九幽花尝了尝,失望地撇了下嘴,“味道很一般。”好像一转眼九幽花就在三寰里变得十分有名,做菜吃着就让人失望了。
东天云很不爽地瞧着这个缩小了的青岁,招人鄙视的德行一点儿都没变!
炎及有些感慨地看了她一会儿,问元厚:“你又去了囚龙谷?”
元厚笑了笑,点头道:“是啊,幸好我去了。”
小青岁听了他的话,眉一挑,“这就不对了!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帮助,我好不容易从风眼长出来,就被你硬催成人形了!揠苗助长懂不懂?”
东天云喝了口酒,凉凉地笑了笑说:“真过分!你肯定还有很多地方没长好,脑子的问题很明显。”
小青岁顿时生气了,“你这个脏兮兮的丑八怪说什么?”
元厚苦恼地抚额角,“唉,青岁,骂人不揭短,我怎么教你都学不会。”
东天云阴郁地看着他们,香苏赶紧跑过去拉起青岁的手,“青岁……”看她这副样子,还真叫不出姐姐,“你还记得以前的事么?”
青岁又吃了口别的菜,咂着味道,“你是说元厚暗恋我的事吗?不记得。”
元厚的脸色也开始变得阴郁,东天云反而好转了。
和朋友欢聚,心情格外好,东天云微笑着上榻时,却看见香苏一脸惊恐。“你又怎么了?”他也有点儿习以为常了。
“东天云……”香苏苦恼地歪着头,“你说过,我无论生什么你都会喜欢吧?”
东天云贴着她坐,心不在焉,“是啊。”这种蠢问题根本就不值得思考。
“那……一颗种子,你也不会嫌弃的吧?”香苏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东天云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来,和我说说种子的事。”
知道来龙去脉后,东天云第一件事是下床拿孤问。
“你干什么?”香苏吓坏了,他不是真生金盏的气了吧?她也慌慌张张地跳下床,用力拉住东天云。
“这就去给金盏找个女人,我看着他们生个种子出来!”东天云有点儿气急败坏。
香苏想了想,这个主意的确很下流,但是她喜欢。于是笑眯眯地转而拉住他的手,催促说:“那走吧。”
杀去司木府的路上,东天云握着香苏的手,很有耐心地说:“仙灵生下的木灵,由于没有受过几百年的山川灵气熏陶,只是突破木灵劫比你这样的天生木灵更难而已。”种子什么的,纯属子虚乌有,他必须让香苏知道金盏是多么不值得原谅。
香苏突然面目狰狞,“我想不起来谁告诉我木灵都是无父无母的了!”
东天云有点儿无语,香苏的思路有时候就是让人有点儿跟不上。
“不要紧,你可以慢慢想,我们的时间有得是。”东天云轻笑着说,摸了摸她娇美的脸庞。
香苏也笑了,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