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程北怒目而视,“刘斌这家伙一定会一边笑得发花枝乱颤一边拍的,我不能把这种任务交给他。而且啊,小温,叶教授会代表教师讲话的,那种风姿,你不想目睹一下吗?”
温冉努力拒绝诱惑:“我,我不太想……”
程北:“去掉两个字。”
温冉:“我,不想。”
程北:“再去掉两个字。”
温冉:“想……”呜呜呜,她也太没有出息了,就这么被诱惑走了。
第一报告厅里人满为患,温冉站在入口出愣了一下,手捧DV,试图在这几百号人中间找出一个座位来。忽然,有两人从中间几排站了起来,向她挥了挥手,温冉定睛看过去,发现是刘菲菲和林笙。顿时两眼蹭蹭冒光,好么,这两人把她自个儿撂下就这么来了。
温冉快走几步过去,在两人中间的位置落座:“你们怎么不等我就来了?”
刘菲菲笑而不语,林笙说:“还不是以为你这个人有家属待遇可以坐到前面的VIP席位嘛”
温冉:“……”
DV被刘菲菲夺了过去,她最近成了DV发烧友,正在攒钱买,温冉就理所当然地把程北的任务交给她了,还不忘把程北的原话传达给她:“记得要拍出我这套深蓝色学士服的美来。”
温冉看着台上的程北,深深觉得这是一个大难题。
叶以祯坐在前排,正在低头看着什么,神情认真专注,即便是在一群穿着相似西装的老师中间也不难将他认出。温冉伸了伸脖子看了他几眼,而后又缩了回来。
典礼很长,在学院的领导挨个讲完之后,终于等到叶以祯上台,他穿了一套黑色的正装,比以前都要严肃几分。温冉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生怕被某人看见。
不一会儿,装龟的她就被林笙戳了戳:“我看你还是冒出来的好。”
“怎么了……”
“叶教授都看见你了。”
“怎么会?”她头都低到座位底下了。
“那你觉得我和刘菲菲中间还能藏着哪个傻瓜?”
温冉:“……”太,太发指了!
温冉抬起头。正好看见叶以祯站在演讲台前,柔软的视线微微扫视全场。他说: “在开始我的演讲之前,我想问同学们一个问题。”
台下众人认真聆听,温冉却愣了一瞬,这个开场白太熟悉了,熟悉到她简直要穿越到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站在台上,修长的身姿夺人眼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是我来到B大之后带的第一届本科生,我想问,你们当中,有谁还记得经济学十大原理的第一条?”
话音刚落,就有人喊出了答案,叶以祯不禁露出一个微笑,“谢谢这位同学,不错,十大原理的第一条,就是人们面临权衡取舍。那,有哪些同学能把这十条都背下来?”
众人踟蹰了一会儿,叶以祯微微一笑,正了正话筒,说:“好了,现在演讲开始。今天的主题是就业,那我就来谈谈我的职业生涯。”
“在我刚回国的时候为选择工作烦恼了一阵子,最后,我选择了当教师,这让很多人不解。他们觉得学经济的人出来就是为了创造GDP和提高社会经济水平,否则就对不起你这几年的辛苦努力,最起码对不起你的学费。我想,在座的人应该都有这个体会。”
台下一阵共鸣式的笑声。
“其实他们也没错,每个人都有追求经济利益的要求,为此人们创造了货币,创造了交易,创造了股票市场,创造了华尔街。人们创造财富的同时也试图在创造幸福。不过,在这里,我想问一个老套的问题,财富与幸福是不是成正比?”台下的人面面相觑,温冉抬头,望进他的眼睛里,里面一片温润,似乎没有得到答案的意思“很少有人会当场给我回答,除非你是纯粹的乐观主义者或者悲观主义者。”
“因为我们都学会了思考,为了获取财富——经济利益,我们必须权衡取舍,不是选择最喜欢的那个,而是选择最能带来价值的那个。这种选择很容易就带了一种差距,那就是财富与幸福之间的差距。为了实现价值,我们开始考虑边际,成本与付出,我们希望用最小的成本带来最大的价值收益。当然,能得到最大的价值必然是好,可是我们不能避免的要思考到另一个方面,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什么也得不到。这个结果很有可能发生,因为选择从来都与风险同在。”
在一片静默之中,叶以祯笑了笑,低头理了理他自上台就没看过一眼的发言稿:“所以说,思考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我的演讲不是关于人生,因为它太大太泛,而我又不是哲学家。我只是想告诉在座的同学们,当你们走入社会,开始兢兢业业地工作时,开始为自己的利益锱铢必较,背弃本心的时候,开始感觉到累的时候,不如把这一切都忘掉。不再去思考成本,收益和代价,不再去思考什么样的方式最经济最有益,而是随心所欲的选择这一个你喜欢的方式。这样或许会更好一些。”
话落,他扫视了台下一圈儿,目光略过她的时候,笑意更温和了一些。微微鞠了一个躬,便下台了。众人仿似沉浸在一种震惊之中,还未回过神来,温冉看着林笙,动了动身体。张张嘴,刚想被叶教授刚刚那不专业演讲辩解几句,报告厅里忽然想起了轰鸣的掌声,她坐在那里,微微有些怔愣。
林笙偏过头,漂亮的眸子里充满笑意:“温冉,小心这场演讲过后你又多几个情敌。”
温冉微微一笑,凝视着他的背影,使劲鼓了鼓掌。
无责任番外:
香港GP分部,冬。
百叶窗大开,有光束透过玻璃缓缓地照进来,缓解了会议室内沉闷的气氛。
会议桌前坐满了人,各个西装革履,表情严肃谨慎。独有一位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主席台前,一边持着银色指挥棒指向大屏幕,一边侃侃而谈,神色淡定,从容不迫。
“香港已经有证券分析师向自己的客户推荐了欧洲债券,美国也有银行购入了意大利或者加拿大债券。这些债券都是按照发盘价格出售,先不提收益率如何,这些债券都会看涨。”男人沉声道,话锋不经意地一转,“不过,我的意见最好还是先观望,不建议立刻出手。”
会议持续了长达两个小时,整场下来,男人颇有些疲倦。
“叶,喝一杯如何?”有人发出邀请。
他淡淡一笑,“如果我的胃同意。”委婉的拒绝,对方不再勉强。
助理收拾好东西亦步亦趋地跟在男人身后,看着擦肩而过的忙碌人群,忍不住嘀咕,“叶先生,现在不是经济危机么,怎么还会忙成这样?”
男人嘴唇微微一弯,回答:“不奇怪。经济危机的时候人们想着如果赚够钱来生活,繁荣的时候则是想着怎么才能赚多了钱来获取额外收益。钱在任何时候总会是一种动力。”
助理刚刚大学毕业,在叶以祯身边工作不久,听他说这些话也是懵懵懂懂的。
不过……
她微一抬头,看了眼走在前方的男人。仅从侧脸的角度看上去,这个男人已经魅力非凡了——
想了想,她叹了口气。魅力非凡又怎样?再怎么着也轮不到她了。因为,叶先生已经结婚了。
分部在中环区的核心CBD,男人揉了揉眉心,缓步向办公室走去。办公室在二十六层,宽阔的走廊铺了厚厚一层地毯,助理一边跟在男人身后一边确认行程。
“明天还有一次关于沽铜的会议……”
“然后是跟港部高层的晚餐会议……”
“……”
男人走进办公室,脱下西装外套,稍稍松了一下领带,向助理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助理领命退了出去,男人低头看了下腕表,发现已经是下午四点。时间不算早,但放在B市,已经是某人雷打不动的用餐时间了。想了想,他拨通了电话。
“喂?”
简单的应声之后,是清脆的嚼苹果声,男人不禁皱了皱眉头,“饿了就做点儿饭吃,不要总是拿水果应付。”
那头嘿嘿笑了两声,“我听人家说,怀孕的时候多吃水果不容易长胖,有利于产后身材恢复。”说着又幽幽叹了一声,“若不是怀孕,我哪里会这么容易饿。再说了,我现在不能闻油烟味……”
他听了忍不住抚额,“不行,你这样我不放心。不然我打电话给叶韵桐……”
“不行!”还未他说完,她已经出声打断,“那样的话我宁愿回家。”
似是察觉到对方的无奈,她又加了一句,“没关系的,这边有阿姨在,再说,离预产期不是还有一周么。再再说,谁让你好巧不巧地在这个时候要去开会。”
又绕到这个问题上了。
前几天他上完课忽然接到GP总部的电话,说是有重要决策要讨论,让他立马飞香港。作为GP的高级投资分析师,拿了一份薪水,自然是责无旁贷。只是,家里有个人,着实是不容易让他放心。更何况,是在她怀孕预产期在即的状态下。
好在距离预产期还有一周,他这才肯抽出三天的时间来开会。想到这里心头有些烦乱,他按下了内线,吩咐小助理,“帮我订两天后的机票。”
小助理慌忙应下,她在那头苦笑不止,“不用那么着急了,这边一应俱全,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想提前出来也是没问题的。”
他不为所动,“这事可是大意不得的。”
她自然是知道他的性子的,不再多言,只轻轻了嗯了一声。远处传来游轮的汽笛声,他看着窗外漫天的灿烂霞光,享受着此刻的静谧。
第三日正在开会,最后一场会议。三天下来,众人仿似打了一场硬仗,皆是疲惫不堪。
会议最后还是因为在东京市场投放的债券收益状况模糊而决定暂缓购进,多余的资金将购入原油期货。而提这个建议的人——叶以祯叶先生,此刻算是缓了一口气,走回办公室,刚想让助理安排去机场的车,贴身放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向助理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就势向里间走去。那头响起的声音让他眉头骤然皱了起来。
“叶先生,我要告诉您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您想先听哪个?”
是家里的阿姨,是温冉怀孕之后叶老爷子特意从老宅派过来的。对于她,他一向尊重,便只好耐着性子选,“坏消息。”
“坏消息是温冉她的预产期提前了。”
握着手机的手陡然收紧,“那好消息是?”
阿姨嘿嘿一笑,“好消息就是,生产顺利,是位千金。”
B市今天忽然下起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医院里开足了暖气,再加上着这专门安排的病房,温冉睡的很舒服。
孩子不在身边,由阿姨在照顾,她只觉得仿佛经历一场梦境,再醒来时,看见阿姨手中那柔柔软软的一只,忽然就掉下泪来了。
她做妈妈了,那一刻除了感动,她最想做的就是告诉远在香港的他——你看,宝宝等不及了,提前出来见她的爸爸妈妈了。
忽然房门被打开,有阵阵凉风吹进,睡的不安稳的她动了动,将被角牵牢,还未来得及再睡去,便感觉到熟悉气息的临近。她强自睁开眼睛,便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你……”她想要撑起身子,却没有力气。他慌忙接住,才没让她倒下去,“你回来了?”
“嗯。”他轻轻揽住她,“接到阿姨电话就直接回来了,刚刚还去看了宝宝。”
“她怎么样?”提起孩子,她忍不住有些激动。
“哎,像你。”他叹口气,说道。语气仿似有些失落。
温冉觑她一眼,“现在能看出来什么?”
叶以祯淡淡一笑,又将她揽住,不料却又被她挣开,“对了,我刚刚做梦,想到了一个好名字。”
见她笑得得意,他不禁问,“叫什么?”
“冬天。叶冬天,怎么样?”她期待地看着他,似是怕他不同意一般,慌忙说道:“不同意也不行,谁让你这个爸爸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
他忍不住失笑,“不错,还学会先斩后奏了。”面对如此有能耐的老婆,他还能拒绝么——
不过,不管怎样,不管姓甚名谁。她们都会是他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