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岁那年温冉,走出了的校门。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按部就班地上到高中毕业,辛辛苦苦地考取一所大学,然后再顺理成章地读到毕业,自小,她在大人眼中就是这样一个乖孩子。只是这个乖孩子,在临大学毕业的时候,让身边的人都吃惊了一把。
温冉大学是在A大念的,学的是经济,身边许多同学在毕业之后都顺利拿到了公司的offer,毕竟,A大的名气摆在那里,而且专业也是炙手可热。所以,像她这样还要考研深造的人实属少数。
周围曾有不少人劝她,趁现在专业还好就业,赶紧找个工作,谁知道研究生读出来会是个什么样。对于这样的热心提议,温冉从来都是但笑不语。实际上她已经拿到了B大的录取通知书,想必就是这一纸分量不薄的通知书,才让母亲对她的决定没有过多加以干涉。
记得研究生复试的时候,有一位老师问温冉一个问题:“为什么A大毕业还要选择B大?”
她当时的回答是:“不想放过人生中任何一样想追求的东西。”孩子气的答案,说完她自己先笑了,眉眼弯弯的样子很明媚,“其实,我很贪心。”
面试的老师也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最后的结果已足以证明一切。其实温冉有时候想起来当时的答案会有点儿后悔,最起码现在就是这样,她当时就没想到要去问问清楚,是不是B大对所有的学生都这么抠门?!
站在新宿舍的门口,温冉有些傻眼。还没踏进去,但里面的情形已经让她有些却步,两张上下铺式的木板床,虽然看得出修葺过的痕迹,但依然老旧不堪,四套桌椅也是同样破旧,可以说整个宿舍只有靠着门边的壁柜能看出来一点“新意”。
温冉愣在门口,抬起的步子不上不下地顿在了那里。
忽然从上方传来一声短促的噗嗤声,温冉抬头,看见一个坐在上铺的女生正在瞅着她笑,见她望来,便笑吟吟地说道:“傻眼了吧,咱B大好歹也是个百年名校,宿舍旧点儿不是更名副其实么。”
温冉笑笑,拎起行李箱,有些吃力地向床上抬去,女生见状,很快顺着梯子爬下来帮她一起抬,边抬边说,“我叫童舟,是H大毕业的,你呢?”
“温冉。A大。”言简意赅的答案。
童舟愣了一下,转过头来:“A大毕业的,来这边读研?”
温冉拍拍身上的灰尘,看着童舟难以置信的表情,浅笑道:“我听说咱们这一届是经济学第一人吴岩教授的关门弟子,所以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说完狡黠地眨眨眼睛,童舟被她逗得又是扑哧一笑。
“哎,咱们宿舍的其他两个人我都问过了,本科的时候都是在B大读的,让我这个从小地方过来的人压力很大啊。”
温冉一边铺床一边附和着笑了笑:说是如此说的,能考到B大的人,总该有些斤两吧,复试的时候刷人刷的多厉害可是她亲眼所见。
另外两个人是温冉晚些时候才看到的,童舟吃完饭出去遛弯,顺便熟悉熟悉B大的环境,剩她一个人窝在宿舍趴在床上看电影,那两人推门而入的时候愣了一下,而后其中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儿的女生扒着她的床沿笑问道:“你就是温冉吧?”
温冉有些诧异,摘了耳机说道:“你怎么知道?”
女生笑笑:“总共就四个女生,一对名字不就知道了。你好,我叫刘菲菲。”说着她伸出手来。
温冉抿嘴一笑,握住了刘菲菲的手,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另外一个女生。那女生自顾自在那里喝水,见温冉望来才象征性地笑了笑:“林笙。”
颇有些冷淡的表情让温冉愣了一愣,等到林笙转过身去,刘菲菲拉了拉她的手,向她挤眉弄眼,小声道:“她就这样啦,慢慢相处以后就会好了”
温冉笑着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夜里,温冉躺在床上有些失眠,她是有认床症的,虽然带的是常用的枕头,但是硬硬的木板床硌得她有些不舒服,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伸手拉开床头处的窗帘,看向窗外。傍晚的凉风透过窗纱徐徐吹了进来,冷冷的感觉让温冉打了个颤,宿舍楼前的操场上隐约有人声,隔着操场的另一栋女生宿舍楼里零星有几个房间亮着灯。她记得童舟说过,对面的宿舍住的是大一新生,还为此大加抱怨学校不知道怎么想的,把她们一群研究生插在中间。
可是不管怎么样,她总算是来了,温冉低喃:“我来了。”
开学第一天的第一节课就是吴岩教授的课,温冉到班上一看,发现果然除了她们四个女生之外,其他五个全部是男生。人到的都很早,一律都在埋头苦读。
“要不要这么用功。” 童舟跟在身边小声感慨。
温冉拉着童舟随便找了一个位子坐下。她昨晚睡得晚,此刻坐下了,隐隐泛上来一股倦意,还好上课铃声及时地响起,让她精神一振。
吴岩教授,B大乃至全国的经济学第一人。对学生不讲究数量而要求质量,一般一届只带七个人,今年情况还算特殊,一下子多招了两个。没进B大之前温冉就听过关于他的各种传说,老教授对学生要求严格,对自己要求更严格,只要站上讲台,就必定一身西装,仪态端庄,治学严谨的态度深受学生们喜爱。
正在温冉畅想之际,一个男人缓步走了进来,身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没错,可是再往上看,就完全跟吴岩老教授对不上号了,人尽皆知吴岩教授已经是快七十岁的高龄,而这个男人却非常年轻。
其他人显然也有些缓不过来,只见这个男人气定神闲地站在讲台上,神色沉静:“吴教授这学期带的课比较多,学院考虑到吴教授的年纪,所以把这门课交给我带。”
温冉听这话,不禁挑眉,这男人要是能带研究生,顶多也就是个副教授,可是从他的字里行间,温冉可是一点儿也没听出他的谦虚之意,她摸了摸手中厚如砖块的专业课本,要知道这可不是随便的一门课,可是她们最最重要的专业课。
显然,不是她一个人有这些想法,众人议论纷纷。而站在讲台上的男人却微微一笑,解开袖口的纽扣,扫视台下一圈儿,说道:“同学们,在开始自我介绍之前,我想先问你们一个问题。”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男人取出一枚硬币,夹在手指之间,看着台下的九个人说道:“这枚硬币价值多少?”
话音刚落前排有离得近的就不假思索地喊出了答案:“一英镑。”
男人勾了勾嘴角,弯起的弧度很好看,温冉的心蓦地跟着放松了一下,听他继续说道:“这个答案,可以说对,也可以说不对。说对,是因为它确实是一英镑。说不对,也是有原因的。”
他缓缓走下台来,站在教室的中间:“金钱具有孳生繁衍性,钱能生钱,孳生的钱还能再生,就拿我手中这枚小小的一英镑来说,只要经过适当的流通,他就可以变成一百英镑,或者更多。”
听完这话身边的童舟立刻撑着下巴看着讲台上的男人冒星星眼:“不枉来B大一趟,竟然碰到才貌兼备的老师,这绝对是我校之幸,我校之幸”
温冉忍不住失笑,目光在转到男人修长的身姿上时微微一顿。不得不承认,这个新老师还是蛮好看,不过,她还是决定让花痴的童舟姑娘幻灭:“这话不是他说的,是马克斯,韦伯说的。”话一出口果不其然立马换来她的白眼一枚。
台上的男人看着底下炸开锅,笑了:“你们就如同这枚硬币,现在可能只值一英镑,但是,未来的价值却是不可估量的。”顿了顿,扫视一圈儿,说道:“所以,你们得相信学院的眼光,他们不会随便派一个老师来教你们这些潜力股的。”。
这算是……定心丸?
“老师,怎么称呼啊?”
身边的童舟忍不住开头问道,温冉看见男人望了过来,黑的纯粹的眼眸看上去(非常漂亮,有神),“我姓叶,叶以祯。称呼可以随你们的便,不过,得有一个除外。”
“哪个?”大家都好奇起来。
男人挑了挑狭长的双眸,想了想,正色道:“老叶除外。”抿抿唇,露出一个轻微的笑:“我想,我还是很年轻的。”
同学们顿时笑了起来,哦,这个年轻带点神秘的老师,看上去,也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