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动机,我承认我有。”秦亲亲欣赏完美的指甲,“想要他死的人多的是,我也只是其中一个,但那又如何?想要一个人死又不犯法。”
夏雨琳道:“是啊,仅有杀人动机是不犯法,但是,你偏偏还得到了机会。”
说着,她瞄了瞄唯一的窗口,这窗口很长很矮,三四米的长度,高只到腰部的位置,视野极好,适合几个人坐在窗边喝茶聊天弹琴什么的,当然,也很适合推一个人下去。
秦亲亲眼波流转:“我若想对一个男人动手,有的是机会吧。”
“不,你能对桂公子下手的机会并不多!”夏雨琳道,“因为他贪恋美色,喜新厌旧,最大的乐趣就是到处转悠,寻找新鲜的美女。所以,他经常去京城、去外地猎艳,呆在本城的时间并不太多,他包下你一年,但除了最初那阵子,他很少来,你并没有多少下手的机会。”
“我还听说,桂公子觉得包下你很有面子,准备再多包你一年,你一定气死了。这次,桂公子隔了一个多月才来看你,下次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真没有多少机会对他下手。案发的时候,你就坐在窗边,一定能看到桂公子带着人往这里走来,而舍微公子是那种一旦开始画画就会全神贯注,天塌下来都不知道的人,他绝对不会注意楼下有什么人经过。”
“你大概就在那个时候想到了什么点子,故意摆错姿势,追求完美的舍微公子当然会放下画笔,走到你的面前,跟你说要怎么摆才完美。你只要不断地故意出错,舍微公子就一定会非常耐心地帮你调整姿势,听说你当时穿得很少,这种场面让谁看到了都会乱想的吧?偏偏桂公子还是一个很霸道,很嚣张,很坏蛋的家伙。”
“喏,桂公子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的画面,当然不能忍受,冲上去就打舍微公子。舍微公子是绝对不会跟人打架的,只会由着他打,最多就是躲闪一下。而你是肯定要劝架的,我猜你在劝架的时候,就悄悄地扯散了桂公子的头发。这种事情很容易办到的吧?你背对桂公子的几个朋友,将桂公子头上固定头冠的发簪一拔,轻而易举。”
“当然,你不可能预测到他一定会掉下楼,然后被自己的头冠扎死,但是,你一定想过让他受伤,最好伤到不能再逛青楼。我想,你当时的本意可能只是让他披头散发,看不清楚,然后你好趁乱让他受伤,比如暗中将他推倒,让他的脑袋撞到桌子什么的。但是,天助你也,他居然跌死了……”
“夏小姐,”秦亲亲这会儿不看指甲了,笑吟吟地看着她,“有三个证人作证说,是舍微公子推桂公子下去的,你可不能冤枉我。”
“我信你和舍微公子的证词。”夏雨琳道,“舍微公子绝对不会当众跟人争执打架,就算他真有这个心,他也不会傻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推一个有钱有势的大少爷下楼。你说是不是?”
这一点,就是这个看似非常简单的案子里的巨大漏洞,那三个人的证词根本不合理!
“……”秦亲亲半晌之后才点头,“是的,舍微公子绝对不是那么蠢的人。”
夏雨琳道:“再说了,他干嘛要那么做?因为被打了几拳就怀恨在心?因为要保护你?世人都知道他脾气好,又不近女色,他根本没有必要做这种推人下楼的危险之事。所以,我信你和舍微公子的证词。桂公子的那三个朋友,应该是出于担忧桂家寻他们的麻烦,才故意陷害舍微公子。”
“毕竟,桂家是玄州城的地头蛇,桂公子是桂家唯一的嫡子,现在死了,桂家能轻易饶得了相关人员?那几位少爷一定很害怕桂家报复他们,便将责任推到舍微公子头上。当时就只有你们五个人在场,你跟舍微公子有利害关系,又是当事人,他们的证词比你们的证词更可靠,只要他们咬定舍微公子是凶手,舍微公子长八张嘴也无法辩白。”
秦亲亲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但是,那三个人为何不说是我的责任呢?或者说是我跟舍微公子推桂公子下楼的呢?”
“这我就说不好了。”夏雨琳道,“你长得这么美,哪个男人舍得送你去死?再说了,这天底下的男人,又有哪个不妒忌舍微公子的?物以类聚,那三个男人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有机会送一个样样比他们强的男人下地狱,何乐而不为?也许是,那三个男人都曾经跟你有一腿,在枕头旁边跟你说了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他们不敢供出你呢。”
“总之,像你这样的尤物就算被送进监狱,也一定有办法出来的,对不对?”
“讨厌,夏小姐干嘛这么聪明呢?”秦亲亲嗔道,“如果你是男人,我一定会爱上你的。”
夏雨琳摆手:“这就不用了,我消受不起。我今天来找你,是要你把舍微公子弄出来的。”
秦亲亲波光流转:“怎么,你看上舍微公子了?我以为楚留非才是你的老相好。”
“都不是!”夏雨琳不太想跟她独处太久,“虽然我相信舍微公子最后一定会没事,但他救过我的命,还要给我作画,我想通过我的方式把他弄出来,算是还他人情了。”
其实,她的真正用意是让舍微公子欠她人情,这样,她才能更好地跟舍微公子要那幅画。
秦亲亲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办法让舍微公子出狱?你真的知道桂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吗?他们绝对不会让杀害儿子的凶手逃脱的。”
夏雨琳笑:“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让舍微公子脱罪,至于什么办法,我就不问了。”
秦亲亲有点奇怪:“你干嘛说得我好像非这么做不可?我干嘛要为了你的要求而得罪桂家?”
夏雨琳道:“你不答应也行,那我就直接去找桂家,将所有的疑点一一列出来,当然,我没有足够的证据。但是,你觉得桂家真的需要证据吗?你不觉得桂家只需要一丁点理由和可能性吗?”
那种人家不讲理,又有权势,就算他们的儿子吃饭时被噎死了,跟别人无关,他们也会恨不得将所有种菜养鸡、做饭端菜、一起吃饭的人全弄死,让他们给他的儿子陪葬,没证据也要弄出证据来。
在这件案子里,舍微公子太有名气和地位,桂家要扳倒他应该会很费力,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处理其他人,否则,秦亲亲和那三个纨裤子弟都别想好过。
秦亲亲沉默一会儿后,嫣然一笑:“既然如此,我就按我的想法去救舍微公子哦,当然,这份恩情算在你头上。”
夏雨琳对她的表态很满意,准备告辞时她又忍不住问一句:“你这样陷害舍微公子,不担心吗?”
秦亲亲跟楚留非的关系这么“亲密”,那她应该知道舍微公子很可能是非常厉害的连环杀手吧?
对这么可怕的连环杀手做这种事情,不怕舍微公子一怒之下对她做这做那?
秦亲亲眨了眨眼:“你刚才不是说舍微公子脾气很好吗,那我还有什么担心的?再说了,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半句于他不利的证词,都是另外三个臭男人说的,他入狱的事情,与我何干?”
夏雨琳:“……”
秦亲亲确实没有说谎,虽然事情因她而起,但她真没有“陷害”舍微公子。
什么叫蛇蝎女人?什么叫红颜祸水?夏雨琳这会儿真明白了,于是叹息着挥挥手:“你说得对,不是每一个玩阴谋的人都会受到惩罚,只要你将舍微公子弄出来,我也无话可说。告辞!”
这种只需要动动嘴皮子,或者做点小动作,就能让别人为她打架的女人,实在是太恐怖了,她还是离这种女人远一点的好。
走出秦欢阁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抬头,头上不高的地方,就是二楼的窗口。
怎么那么巧呢?这么长的一个窗口,桂公子掉出去时头部正好砸在头冠之上,这就像一个篮球掉下来时,正在砸在先掉下来的普通饭碗上面,这种机率能有多高?
再仔细想想,能达到“死亡”这种结果的,还得要求头冠摆正,冠尖朝上,不能歪,否则桂公子的脑袋若是砸在头冠平整的侧面或凹进的底部,至少有九成的机率死不了。
头冠掉到地面上时摆得正正的,这种机率又有多高?夏雨琳立刻有了去试验的冲动。
但她还是将这种冲动忍了下来:现在去调查这个又有什么意义?
不!不能说没有意义!假如,只是假如,真的有人将这一切都算准了,用了技巧,先让头冠掉下去,正正地停在地上,而后再让桂公子掉出去时头部砸在头冠上……这个人岂不是很可怕?
窗口离地面不过四五米的高度,从楼上完全可以将楼下看得很清楚,要做到这么“巧”,也不是做不到吧?
当时,站在窗口的人只有桂公子和舍微公子,如此说来……她哆嗦了一下,甩甩头,不敢想下去了。
她就是喜欢胡思乱想,一点点小事也能浮想联翩,师父经常说她应该去写小说,还警告她不可以拿想象当“事实”,她现在就是想得太多了吧?
但是,这种“想象”还是在她的心里扎了根,接下来几天都有点慌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