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世子。”
凤倾璃道了声免,就急急的走了进去。
“萱萱——”
后宫的人之前被皇后控制在金凤宫内,如今那些人全都死了,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宫妃这才松了口气。秋明月来的时候,就见到太后坐在贵妃椅上,金嬷嬷和书雪都站在身边,书琴正捧了茶来给她压惊。左右宫妃公主们依次坐着,都有些后怕。见到秋明月,有些意外,然而还没等太后招呼秋明月坐下,就听到凤倾璃的声音传了进来。
秋明月一怔,立即回头,然后就被凤倾璃握住了肩膀。完全没有注意到满殿的人因他的到来而齐齐噤住了声音,人人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的双腿。当然,他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在意。如今他的注意力全都在秋明月身上,神色焦急而担忧。
“你没事吧?”
“没、我没事。”秋明月安抚性的对他笑笑,“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父王呢?”
“我刚替父王运功疗伤,现在那边的形势已经控制住了,我们现在就回王府。”
他拉着秋明月就要走,甚至都没有给太后见礼。
“等等,璃儿。”
太后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凤倾璃回京以后就一直没有进宫。她知道他的腿已经好了,但是一直没有亲眼看见,心里总是有一根刺。如今真的看见了,她心里掩饰不了的激动和狂喜,还有隐隐的感伤。甚至都忘记了该说什么,见他要走,才连忙唤住他。
凤倾璃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秋明月发现,凤倾璃今日似乎对太后有些冷漠。自他回京,就没有进宫。就连太后派人来传话,他也不理会。这次回来,他似乎对皇族所有人都多了几分疏离和冷淡。
“皇祖母有何吩咐吗?”
太后也发现了他态度的冷漠,但是此刻她却管不了那么多。
“你刚刚说,你父王受伤了?”
“是。”
凤倾璃淡淡回答。
太后声音有些急切,“怎么受伤的?”
凤倾璃嘴角勾起一丝讥诮,“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叛军入宫意图图谋不轨,刺杀皇上。父王为救我主,伤于敌人之手。”
太后似乎静默了一会儿,殿内氛围一下子寂冷下来。连原本想要询问淑妃的凤倾宛姐妹都不得不在这种冷凝的气氛下闭上了嘴巴。
“皇祖母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孙儿就告辞了。”
他二话不说,拉着秋明月就离开了。
太后怔怔的坐着,神情有几分茫然,茫然中又似乎透出几分悲凉和痛悔来。
这一天,终究是到了吗?
出了金凤宫,凤倾璃就带着秋明月直接去了御书房,此刻洛王已经被抓住了。凤倾玥带人进宫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杀死了守在四大宫的守卫。还未到达御书房,凤倾寰就已经收到了消息,知道自己中计。特别是,在见到被五花大绑的镇国公和林太师,他知道大势已去,虽然不甘,却也知道此时不逃,只有死路一条。他的属下给他开路,勉强冲出了重围。而皇后,却在战乱中受了伤,再也逃不了了。
凤倾璃进去后没过一会儿就扶着荣亲王出来了,没有人阻拦。
秋明月没有问什么,只知道今晚的叛乱结束了。
一路出宫,到处都是尸体。天色已经渐渐亮了,东方一线鱼肚白缓缓破开天日。照亮这绿瓦红墙,高楼重瓦的杀戮和血腥,照见那些罪恶和野心。一直到宫门口,荣亲王府的马车已经停在那里。
几人上了马车,马车开始缓缓向荣亲王府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荣亲王才叹了口气。
“璃儿,你不该那么对皇上说话的,他好歹是你生父。”
“他对我下毒对我用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是他儿子?”凤倾璃面无表情,“他容忍那些女人烧死我娘的时候怎么没想到那是他的妻子?他怀疑我娘背叛他要置我于死地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是他儿子?”
荣亲王不说话了,想起当年那些事,眼底也有些阴暗。
凤倾璃吐出一口气,“父王,是您将我养大的,我只认你一人为父。那个人,他不配。”
荣亲王有动容也有感伤,他自然知道凤倾璃心里的恨,他同样恨,同样恼。只是那毕竟是上一辈的恩怨,这孩子苦了那么多年,他实在不希望他这辈子都陷入仇恨中不可自拔。
那个人,他确实不配为父。但,血缘亲情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的。璃儿再怎么恨,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看皇上今日的态度,想必很快就要接他入宫。
如今大皇子逼宫未遂逃走,四皇子谋逆至少要被贬为庶人。其余两个小皇子只有几个月大。边境战事未平,又有西戎蠢蠢欲动。
大昭刚平内乱,如果不早立太子稳定朝堂稳定民心。只怕百年基业不保啊。
他虽然也不希望凤倾璃回宫,但是如今除了他,皇室再无可继承大统之人。
所以……
“璃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你也不例外。”
凤倾璃低着头,半晌才道:“如果当年我也死在那场大火呢?是不是就没有这所谓的责任和使命了?”
“子靖。”
秋明月皱眉,有些不悦。
凤倾璃一顿,抬头看着对面的秋明月,而后笑了笑。
荣亲王叹了口气,“你娘曾说过,她不指望你能问鼎江山式微天下,但望你一生平安足以。我答应了你娘,要好好照顾你。让你娶妻生子,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不要参合那些皇室之争中。然而如今,我大抵要食言了。”
凤倾璃抿了抿唇,眼神里流露出回忆和酸楚来。
“我现在只是后悔,为什么在她死的时候,我都没有叫过她一声‘娘’。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如今便是想叫,也没有机会了。”
秋明月有些担忧的看着他,荣亲王默了默,随即苦笑一声。
“或许,当年我就该带她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