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璃沉默了,心头有震动有欣喜有共鸣更有庆幸。
“花神皇后,其实在前朝历史上,算一个隐秘的存在。”
隔了许久,凤倾璃才缓缓开口。秋明月挑眉望向他,眼神疑问。
凤倾璃解释道:“她是乡间女子,前朝末代帝君于她相识于民间,接于宫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话到这儿又顿了顿,似乎也笑了一下。
“当然,正如你所说,前朝自开国以来,由于睿贤皇后离宫前留下的那本手札的关系,历代皇帝都一生只娶一后,未曾纳妃。”
秋明月又哼哼两声,“一本手札而已,如何能代表人心?前朝皇室萧氏子孙能够遵循睿贤皇后手札所言,不是因为遵从祖先的命令。那是一种感情,一种由心而起的感情,你懂么?”
“以前不懂,现在懂了。”凤倾璃凑近他,与她额头相碰,声音低柔温润。
“就像我对你那样。”
秋明月再次无语,脸颊却有浅浅红晕弥漫开来。娇羞无暇,明丽脱俗。
凤倾璃笑笑,“你方才不是说瑞贤皇后说得很起劲儿么?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秋明月抬眸看他,对上他冰雪一样的目光,莫名的就有些不自在。
“不说了。你大晚上的跑过来,不会是想就这样与我坐着,干巴巴的讨论前朝国史吧?哎,对了,好歹你也是今朝皇室后代吧。应该以祖先为尊吧,怎么对前朝的事那么关心甚至唏嘘感叹?”
“你知道睿贤皇后的手札,可知道那手札上除了警戒萧氏后代子孙必遵从一夫一妻制以外,还有什么吗?”
秋明月不语。
凤倾璃眸光有些悠远,似无限钦佩与感叹的说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秋明月一顿,那是中国历史上唐太宗说过的话。
凤倾璃给她捋了捋脸上的发丝,语气柔缓道:“就因为这段话,睿贤皇后在前朝史书所有功过,都变得讳莫如深。”
秋明月没有笑意的笑了一下。
“当君者,才该重视这段话。”
“嗯,你说得很对。”凤倾帝道:“可是萱萱,没有一个帝王,肯承认自己的失败和过错。哪怕是明君,你看自古有哪个帝王敢对天下下着己书?”
秋明月不语,想着,古往今来,男人皆是贪慕权势。尤其以一国之君为之重,坐拥天下,掌握所有人生死大权,享受世人永远不能企及的荣华富贵和后宫三千。这样的优容,谁不喜欢?所以但凡上位者,都巴不得能长命百岁,用掌皇权。为此不惜劳民伤财,寻求所谓的长生不老之药……
“所以历史,其实也是昏聩的。”
凤倾璃最终总结了这么一句,语气似冷非冷,似嘲非嘲,似叹非叹。
秋明月歪头看他,只见他容颜清冷,如雪似雾,这一刻的他淡化了状似孩童的执拗和别扭,反倒是有一股子属于天下的威严和贵气,令人望而却步,心生畏惧。
她有些恍惚的想着,这才是真正的他吧。
“在想什么?”
凤倾璃忽然出声,秋明月立即回神。
“没什么。”
沉默,开始蔓延在空气中。
秋明月看着烛台上静静燃烧的烛火,眼神沉静而神思。
“我刚刚听到你丫鬟的对话了。”
“嗯。”秋明月没有丝毫意外,“你有想法?”
凤倾璃道:“你打算怎么阻止林氏争权?”
秋明月嗤笑一声,“她以为依靠太师府的关系,她就能够继续在秋家为所欲为,肆无忌惮吗?简直痴心妄想。”
“可是如今秋家掌事的人病的病,魔障的魔障。除了她,谁还当得这掌家之权?”
秋明月抿唇,眼底泛着讥嘲的冷意。
“中馈之权,这于内院女人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她们争斗半生,终其所有,不过也就为了那几个本子和几把钥匙而已。大夫人这些年在秋府骄横嚣张惯了,你以为这秋府的人当真人人惧怕到谈之色变的地步?呵呵呵,水满盈亏,物极必反。大夫人汲汲一生,为之所拥有的一切,只怕如今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二婶子如今又病重……”
她突然顿了顿,皱着眉头,似乎在想什么。
凤倾璃眼神一闪,轻声问:“怎么了?”
秋明月抿唇,低低道:“你还在调查我大哥么?”
凤倾璃眼中光色微凝,点了点头。
“已有头绪了。”
“你已经肯定了对不对?”
秋明月忽然抬头,目光直直对上他的眼睛。
“其实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对不对?只不过一直没有告诉我而已。对吗?”
凤倾璃低头沉默,没有否认。
秋明月忽然笑了起来,眼底却有浓重的悲凉。
“我原本还想着暂时隐瞒你。如今……呵呵呵,看来是我太过自负了。”
凤倾璃却因为她的话眼神一变,却又立即恢复如初。
“为什么帮他?”
他的语气沉静而淡漠,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眼睛却丝毫不离她的脸,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秋明月眉眼暗了暗,摇摇头。
“不知道。”
凤倾璃抿唇不语,脸色笼罩了一层雾气,遮住了他眼底的深邃。
秋明月又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上一辈的恩怨,他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凤倾璃不说话,眼神却有一丝的冷意和痛意。
秋明月眼神呆怔的看着妖冶的烛火,声音呢喃若风。
“对于男人来说,责任,和使命。或许真的胜于一切。就像你,不是也有自己必须坚守和为之奋斗的目标么?”
最后一句说完,她眼神定在凤倾璃脸上。
凤倾璃浑身一颤,感觉在她明亮清透的目光里,内心潜藏的所有秘密全都化为乌有。他有些狼狈的别开眼去。声音嘶哑而低沉。
“就像你所说的那样,责任和使命,已经让他无法逃避。所以,即便他再无辜,也必须承担他应该承受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