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仁帝抬头看她,“哦?”
德妃笑意盈盈道:“这事儿臣妾也是偶然听说的,也不知道事实如何,当不当真。”
“素丹且说来听听。”孝仁帝显得很有兴趣。
太后敛了眉,没说话,只是目光深得有些让人看不懂。
德妃道:“前几日那秋家几位小姐一起去宝华寺祈福,下山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太后唇边溢出一丝笑意来,“德妃整日呆在宫廷里,没想到对这外界的小道消息倒是清楚得很。”
德妃像没听出太后话中的机锋一样,继续说道:“太后可别嫌臣妾八卦,听说这事儿当天好多人都看见的。只是真真假假,臣妾倒是不好评论了。”
“到底是什么事?”孝仁帝的兴趣完全被挑了起来,赶紧问道。
德妃斟酌着说道:“听说那天她们下山的时候,有一个名叫什么裴思颀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幅画,声称认识那秋五小姐,还说报答什么救命之恩,那神情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不过后来不知道又怎么回事,那画像上的人,却又变成了秋家三小姐。反正这事儿挺乱的,太后若是想知道,不妨哪日召镇南王妃进宫仔细问问,当时她也在场。”
孝仁帝眉头皱得更深,“一个闺阁之女,竟与外男有不清不楚的关系,简直失德。母后,这种女子,怎可入我皇家?”
太后却不以为意,“那事儿哀家也听过,不过事情最后也查清楚了。这完全就是个误会,有人故意陷害。皇上,枉你身为天子,这么简单的诽谤都看不出来吗?如果那裴思颀真要报恩,又何苦在那么多人面前故意毁坏人家姑娘清誉?”
孝仁帝一噎,竟是说不出话来。
太后叹了一声,“你呀,就是这样,每次都不把事情调查清楚就枉自下论断,你要记得,你是一国之君,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便说那沈从山之事吧,若你当时肯细细查探一番,也不至于冤枉好人。当年,哎,罢了,不提了。总之你要记得,你是天子,你说的话就是圣旨,朝堂上下都听着,全天下人都看着。这一不小心啊,就容易出大错啊。你也不要怪我老太婆啰嗦,皇帝,你得慎之又慎啊。”
她苦口婆心的说着,神色带着几分惆怅。
德妃一直波澜不惊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孝仁帝则黯然的低了头,唇边一丝苦涩。
“母后,儿臣知道了。”
太后又叹息的摇摇头,“那孩子我见过,知礼孝顺,又聪明乖巧,且言情举止大方优雅,才气纵横,丝毫不亚于大家嫡女。我看璃儿倒是真对她上心得很,那孩子自幼苦命,好不容易有个自己喜欢的人,你便随了他吧。”
一旁的金嬷嬷难免觉得奇怪,方才世子在的时候,太后应允得可没这么快。如今怎么倒是替世子在皇上年前求情起来了?她看了眼神色看不出丝毫端倪得德妃,好似明白了什么。
孝仁帝低着头,似乎在沉思。
德妃道:“太后,那秋家五姑娘便是再好,也只是个庶出啊。荣亲王世子乃皇家之人,若娶了一个庶女,难免让朝中权贵笑话,荣亲王也不好做人呐。”
孝仁帝很赞成德妃的话,“母后,素丹说得对,不能让璃儿娶一个庶女。”
太后不凉不热的瞥了德妃一眼,“半年前哀家想给他指婚,谁知道选出的名门闺秀一听是嫁给璃儿,一个个的都一脸惊慌嫌弃。高门嫡女,也不过如此。”
孝仁帝脸色立刻就变了,太后又道:“世间百态,人情冷暖,也不怪人家。便是你如今下旨给璃儿一个高门嫡女为正室又如何?如果她心不再璃儿身上,便是嫁给了璃儿也只是貌合神离。这便是你想看到的?”
孝仁帝脸色又沉了沉,道:“璃儿的腿……”
太后偏了脸,道:“十年了,什么名医没有看过?连药王谷的谷主都说没办法,还能……”她有些感伤,眼圈儿也红了红。
孝仁帝低着头不说话,手却握了又握,终是苍凉一笑。
德妃温言安慰道:“万事无绝对,总还是有机会的。”
太后长叹一声,道:“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也不要再耿耿于怀了。璃儿年龄不小了,早日娶妻生子比什么都强。”她顿了顿,又道:“你介怀的不在乎就是身份之事,这还不简单?提了她母亲为平妻,她自然就是嫡女了。而且他外祖父当年也是政绩卓越,只可惜被奸人所害才会入狱。如今真相大白,他非但无过,倒是有功。为君者,应该赏罚分明才能服众。”
孝仁帝点头,“这倒是个主意。”他抬头对着太后温和的笑了笑,“母后,时间不早了,儿臣不打扰您休息了,先回去了。”
太后冲他摆摆手,“去吧去吧。”
德妃也站起来,对着太后福身告退。转身的时候,她嘴角微微露出来一抹笑容。
上次秋明月当街骑马跑到荒郊野外的事情,京中如今只怕尽人皆知了。只不过这件事如今不好说出来。竹音嫁给大皇子,她用不着生气。反倒是应该高兴才是。如今该着急的,应该是凤栖宫的那一位才是。
哗啦啦,上好官窑瓷器碎了一地,散在金黄色凤群边,满屋子的宫女奴才跪了一地。
“娘娘息怒。”
凤倾寰皱眉,看了眼发泄一通后仍旧怒容满面的皇后,冷声道:“都出去。”
“是。”丫鬟们如蒙大赦,连忙低着头小跑着出去了。
凤倾寰坐下来,看了眼皇后。
“母后,气大伤身,你这是何必?”他不动声色的饮茶,神色完全没有丝毫异样。
皇后艳丽的容颜上满是阴沉的怒气,见他一脸淡然的样子,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喝茶?德妃那贱人现在指不定还在哪儿偷笑,你……”
“母后。”凤倾寰放下茶杯,眸子一片沉寂。
“一个小小的庶女而已,也值得你这样生怒?皇祖母既是已经开口了,这事儿就不容更改。我刚刚来的时候,德妃和父皇已经去了皇祖母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