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子,你可以转过来了。”
秋明月立即转身,并让红萼和绿鸢给她戴上面纱。身子仍旧瑟瑟发抖,可见有多委屈。
裴思颀看着她发抖的肩膀,又想起刚刚她那伤心欲绝的哭声。这般柔弱的女子,这般坚强而坚韧却又无辜可怜的女子,那些人为何要这样陷害她?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恨。怎么能帮着那些人陷害这样一个女子呢?
他懊恼的时候,镇南王妃的目光已经落在他身上。
“裴公子,请你重申一遍,那幅画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闺中女子肖像是不容人窥视的。我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既然受恩于人又为何恩将仇报呢?殊不知,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之理?”
“如你今日这般任性而为,究竟是想做什么?便是真有你口中所谓的救命恩人,只怕如今也对你退避三舍吧。”
裴思颀被镇南王妃一通连训带骂,羞得脸色通红。就要俯地叩首道歉。薛国侯夫人却突然开口了。
“裴公子,我看你也不是个轻浮气燥的人。便是感恩心切,也不该这般莽撞才是。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此,倒不如说出来。不然以你今日之举,非但冲撞王妃和这么些诰命夫人,还污人清白。只怕免不了牢狱之灾了。”
裴思颀身子一震,脸色发白。
秋明月背着身子,眼神冷光闪烁。
薛国侯夫人这明显是在威胁。
薛国侯夫人又道:“我看你十年寒窗苦读也不容易,做一旦进了监狱,以后的前怕是没什么指望了。你年纪轻轻的,何必要用这种方法来攀权附贵呢?刚才我听你说话语气,想来你也是一个有才华的人。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只要你用心,又何必担忧?”
她循循善诱,裴思颀目光随着她的话渐渐变了。
懊恼、羞愧、希冀、心动……
薛国侯夫人笑了笑。
“大昭建国百年,如今正是强盛国力之际。当今圣上乃千古名君,求才若渴。只要你有真才实学,还怕不受重用吗?”
秋明月眼神更加冷漠,薛国侯夫人这明显是恩威并重。先重重地威胁,然后再以利诱惑。
这个世界男子都以权利功名为重,薛国侯府堂堂贵胄之族,薛国侯也颇受皇上重用。若能得薛国侯夫人一句承诺,可谓前途无量啊。
裴思颀已经心动了,方才对秋明月的怜惜愧疚之情也消失殆尽。
镇南王妃却瞥了眼薛国侯夫人,似笑非笑道:“久闻薛国侯夫妇感情甚笃,却不想,侯爷竟顾惜侯夫人致此。不惜违君臣纲常,在府中对夫人说起国事来也洋洋洒洒毫不顾及。此番深情厚谊,但是让本妃大开眼界呢。”
她说的是云淡风轻,但是薛国侯夫人听的却是大惊失色。
自古女子不言国事,否则便是有违君臣纲常。这说得轻一点无非就是私下几句揣测而已。可若说大了,便是对君王不敬,情节严重肯能还会抄家灭族。
薛国侯夫人当即白了脸,镇南王妃却不容她辩驳,继续说道:“不过你一个二品臣妇,在此高谈阔论揣度皇家君王之心。薛国侯夫人,你当真以为你侯府或者太师府势大滔天,可以凌驾于皇权之上么?”
最后一句你已经不是不温不火,而是疾言厉色,震慑所有人的耳膜。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些命妇,丫鬟嬷嬷以及车夫全都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更不用说薛国侯夫人了,几乎在镇南王妃话音刚落,她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揣度君主圣心,恃宠而骄,胆大妄为。无论哪一条罪名,都够太师府和薛国侯府满门抄斩。而在场的所有人,既是听见这般妄言,焉能有命在?
所以所有人跪在地上,脸色发白,额头上冷汗层层,心里把不知天高地厚的薛国侯夫人骂了个半死。
薛国侯夫人自己也被吓到了,怔愣了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急急道:“王妃息怒,臣妇不是这个意思,臣妇……”
“那是何意?”镇南王妃一挥袖,眸光清冷。
“刚才那些话难道不是你说的吗,众目睽睽,这里多少人都听见了,难道你想否认?是谁说什么皇上求贤若渴?又是谁说我大昭如何如何发展?这些事,你一介妇人如何知道?”
“我……”薛国侯夫人想为自己辩解,此刻他心里后悔死了,为什么要在镇南王妃面前托大?不过就是想狠狠警告威胁一下那裴思颀,让他不要退缩。没想到,却让镇南王妃抓住了话柄。
该死!
镇南王妃冷眼看她一脸懊恼的模样,这样丑陋的嘴脸,也不知道当初薛国侯是怎么看上她的。
“皇上如何招才纳贤,那是朝廷之事。你一个妇人妄自揣测已是犯了大忌,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你当真以为薛国侯府和太师府可以只手遮天了不成?”
她冷哼一声道:“薛国侯夫人,容本妃提醒你一句。无论是薛国侯府,还是太师府,都无法做了皇上的主。你可知你今日在这大放厥词,若传到皇上耳朵里,你薛国侯府和太师府有多少条命能承受天子之怒?”
薛国侯夫人身子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她玩玩没有想到,她一时妄言,居然被镇南王妃如此步步紧逼,抓着她不放。
秋明月却知道,镇南王妃除了真的恼怒薛国侯夫人的狂妄自大以外,更是再变相的告诉裴思颀。薛国侯府权势再大,那也只是外臣。薛国侯夫人又紧紧只是一个深闺妇人。她许下的诺言,根本不可当真。
况且今日过后,薛国侯府只怕再也没有嚣张的资本了。
裴思颀跪在地上,心中自是有一番思量。
眼看差不多了,秋明月才微微转过身来,轻声细语道:“王妃息怒,姨母只是怜惜明月今日无辜遭人陷害诽谤,想要为明月讨回公道,并非有意妄言。还望王妃莫言怪罪,一切都因明月而起,明月甘愿受罚,以安王妃之怒。”
她说着便要盈盈下拜,眼睫上仍自挂着泪珠。娇娇弱弱毫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