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弘挑眉,刚才轩辕逸并没有抬头,却能察觉到自己心绪的变化,也是个不简单的人啊。
“大皇子今日找本王可是有要事?”
他一掀衣摆,坐了下来。
轩辕逸酒杯在唇边微微一顿,眼神垂下,睫毛似蝶翼投影在清冽的酒液中,眼底情绪刹那消失。
“她……还好么?”
端木弘一顿,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让他诧异的是这语气,怎么跟方才凤倾璃差不多?不过想来陷入感情的人都这样神魂颠倒吧。
“大皇子是问谁?”
轩辕逸抬头,苦笑一声。
“王爷何必明知故问?在下问的是,贵国女王陛下。她……好么?”
端木弘仔仔细细打量轩辕逸,长相虽然不及凤倾璃那样倾世魅惑绝艳惊人,但是却也是个出众的男子。浑身上下有一种书卷的文雅之气,眉宇间也有属于上位者的高贵和威严。只不过相较于凤倾璃,他显得多了一分忧郁三分温和。当然,这温和只是表面。
他自然知道轩辕逸这个人,武功绝顶,心机深沉,在轩辕素有笑面狐狸一称。
小七在大昭惹得桃花不少啊。他在心里叹息一声,又不免为司徒睿默默掬一把同情泪。
“大皇子不知道本王方才才从荣亲王出来么?”
轩辕逸重新端起酒杯,脸色已经恢复了淡然无波。
“知道。”
端木弘暗叹这人好定力,刹那间就恢复自若。想起刚才在桐君阁见到的凤倾璃,似乎显得急躁了些。不过他一心关心小七,对自己并无任何防备。
他有些不解,虽说论私情的话,凤倾璃算是他妹夫。但是他如今出使大昭,代表的可是西戎皇室。按照国于国之间的芥蒂,凤倾璃好歹也不应该如此信任自己而周围不留任何人保护才是。难道是因为对小七情根深种,所以不愿意为难自己这个兄长?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理由了。
单凭这一点,这个轩辕的大皇子就显得多了些生疏和漠然了些。不过也是,要做一国之君,做事自然就不能单凭个人感觉。今日就算是换了小七在这儿,大抵轩辕逸也不会全无防范。
这就是差别了。
“小七啊。”端木弘故意拖长了音调,存心吊他胃口。
轩辕逸淡定的喝茶,眉目没有任何波动,仿佛根本不在乎端木弘的答案。
端木弘再一次感叹,日后若小七与轩辕逸刀剑相对,也不知道轩辕逸是要美人呢还是江山。
“她很好啊。”端木弘给了凤倾璃和轩辕逸两人截然不同的答案。
轩辕逸目光转过来,定定的看着他。
端木弘浅浅的笑了起来,“不过本王很好奇,这大昭太子嘛好歹算是小七的夫君,他关心小七很正常,毕竟小七如今还怀着他的孩子嘛。”
轩辕逸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
端木弘眼神一闪,终于不淡定了吗?还以为你这戏能演多久呢。
“可是大皇子好似与小七没什么关系吧,何以会关心我皇陛下呢?”
轩辕逸淡淡一笑,忽然话音一转。
“卫王可知本殿一生之中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端木弘眨眨眼,“愿闻其详。”
“当初肖太后寿宴上,没有坚持求娶她为妻,是为一生遗憾。”轩辕逸脸色不变,眉眼间有可惜之色。
端木弘扬眉,当初轩辕逸在寿宴上求娶秋明月为妻,这事儿天下皆知。若非那天变故太多,小七回到了西戎做了西戎公主乃至今天的女帝,只怕会落得个红颜祸水的罪名。这轩辕逸看起来也是对小七情根深种,怎么忍心让她遭受如此骂名呢?
他有些不悦,“皇子可知一女不侍二夫之理?莫说当时小七还是荣亲王世子妃,就是今日,她虽然是我西戎女帝,但曾为人妻也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大昭太子没有写下休书,我皇陛下也没有颁布圣旨昭告天下宣布这桩婚姻作废,他么就还是夫妻。”
端木弘斜斜瞥了眼轩辕逸,语气有些凉薄。
“本王听说大皇子曾经和小七也是兄妹的情分,怎的如此陷她于不义?”
轩辕逸不恼不怒,反而淡淡笑了笑。
“看来卫王不太了解自己的妹妹。”
端木弘皱眉,“何意?”他看着轩辕逸笑得一脸春英盎然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快,不由得讽刺道:“殿下莫非要告诉本王,小七原本也是心仪于殿下的?”
轩辕逸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看着杯中清冽,道:“任何纲得伦常,大义礼法,终抵不过情之所钟四个字。”
端木弘一怔。轩辕逸没有抬头,声音静而清晰。
“她本就与世俗女子不同,自然也不会在意这天下谣言如何。”
端木弘仔细一想,他那个小妹行事的确有时候有些离经叛道独树一帜了些。
“那又如何?”他端着酒杯,不紧不慢道:“小七当初嫁人的时候,可不是被逼的。”
轩辕逸淡然宁静的目光微微一凝,这才是他最为心痛的一点。她是自愿嫁给凤倾璃的,当初自己以联姻胁迫,他从她眼里看到了冷漠和决然。
她,只怕恨上自己了吧。
“殿下,本王奉劝你一句话。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有用。当初小七拒绝了你,也是为你好,殿下何必耿耿于怀?据本王所知,殿下身边有如花美眷,又何必还对小七念念不忘呢?让身侧之人,情何以堪?”
门外一双粉红色的绣花鞋顿住。
轩辕逸放下酒杯,兀自一笑。
“王爷好像很擅长说教?”
“非也!”端木弘摇摇头,“本王临走的时候,陛下召本王进宫。这些话,都是陛下托本王转告给殿下的。”
轩辕逸眉眼一动,苦笑了一声。
“我以为她该恨我的。”
端木弘洒脱一笑,“当日我国国师带陛下离开大昭时曾遇多番阻挡,殿下曾出手相助,我皇陛下一直谨记于心。”
“是吗?”
轩辕逸眼神有些飘忽,想起那一日昭阳殿倒塌之时,他不管不顾的扑过去。有生以来,那是唯一一次那般急切那般害怕那般一切。当时他什么也没想,只想救她。然而他拼尽全力,还是晚了一步。就像他离开秋府的那一日,容烨阻止了他。这一次,又是容烨。不过他换了个身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