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个字说得铿锵有力,直刺得薛雨华脸色煞白,身子摇晃颤抖。红萼早已惊在一旁,既惊讶于薛雨华的深沉,又震惊于自家小姐的愤怒。
“原来,在你心里,我便这样一文不值么?”薛雨华仿若失了浑身力气,语气哀哀切切,眸中难掩受伤。
秋明月似乎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纸包不住火,若你真的问心无愧,又何必急着要将依琴杀人灭口?”她冷笑连连,“即便你今日杀了依琴,你以为我就没办法调查出真相?麻雀飞过都还有影子。薛国侯夫人曾经做过什么事,她心里清楚。”
薛雨华低下头,“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事已至此,你能改变什么?依琴心思不纯,留着她迟早会给你带来祸端,还是……”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秋明月一挥袖,阳光透过斑驳树枝斜洒而下,勾画出她清冷的轮廓越发清晰。
“有本事你就自己找。找到了随你处置。”
“你明知道我不会……”薛雨华深感无力,他不明白为何她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这样尖锐?
秋明月已经向前走去,“要么你就告诉你母亲,依琴在我手上。要么,你就当个哑巴聋子。不然,就别在出现再我面前。”她说完就带着红萼离去,毫不停留。
薛雨华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决然背影,目光哀伤,低喃自语。
“明月,你明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又何必说那些话来伤我?”
他忽而一顿,眼神锐利如刀,猛然抬头。
“谁?”
刷——刷——刷——
四周林木枝叶忽而化为利剑,齐齐向他飞来。他一惊,立刻飞身而起,长袖一挥,便将那化为利剑的翠叶全都扫了回去。尘土飞扬,花谢成沫。
“谁?出来。”
咕噜——咕噜——
翠林之后,一华贵男子推着轮椅走了出来。这次,冷修并不在他身后。他看着飞落于地的薛雨华,神色冷漠,眼底甚至带着一抹杀气。
薛雨华见到他也微微一惊,而后抱拳道:“原来是荣亲王世子驾临,失敬失敬。”
凤倾璃看着他,眼神冷如冰雕,就如同适才秋明月看着他的眼神一样。
薛雨华皱眉,就听得凤倾璃冷冷道:“以后离她远点。”
薛雨华挑眉,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为什么?”
凤倾璃面色不变,“她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薛雨华眼神转冷,“我倒不知,荣亲王世子何时这般蛮横无礼了。难不成你皇家之人都这样予取予夺吗?”
凤倾璃眼尾上挑,千种风情万种冷意流转在眼底。
“薛世子不但想要左拥右抱,难道还想人财两得?”他轻笑一声,眼神不无寒凉。“薛世子未免也太过不知足了。岂不知,太过贪心,最后或许会一无所有。”他手指微动,一根银丝突然如闪电般射了出去,带着卷土尘沙的杀意。
薛雨华方才从他刚才那番话里回过神来,急急避开,神色凝重而凌厉。
“你竟然知道?”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凤倾璃居然也知道那件事。
一击不成,凤倾璃倒也没有再次发动攻击。只是淡淡道:“你给不了她想要的。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思吧。”说完这句话后,他便转身离去。他看上的女人,怎能任由他人夺去?
薛雨华仍旧站在原地,忘记思索凤倾璃如何会认识秋明月。只是停留在凤倾璃之前那句话上,久久凝思。秋明月面色冰寒,连周遭都凝结着冷气。红萼不由心中有些打鼓,几次小心翼翼的想要开口,都在她冷冻的目光下止住了。一路无话,直到穿过小竹林,前面就是莲苑了,秋明月才开口。
“你想说什么?”
红萼抬头,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奴婢……”
“你想问我跟薛雨华有什么关系?”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奴婢不敢。”红萼连忙低头,“奴婢只是觉得……觉得世子对小姐似乎……”
“似乎什么?”秋明月嘴角勾出凉寒的笑意,“你也觉得他喜欢我?”
红萼面色有些不自在,为秋明月这样脱口而出那‘喜欢’两个字。虽然知道自家小姐思想开放不若一般闺秀扭捏作态,但纵然此刻周遭无人。小姐就这般说出这两个字,还是让她有些不习惯。
“奴婢看世子方才的表情,似乎很伤心。”
秋明月脚步一顿,回过头来认真看着她。红萼被那目光看得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小姐……”
秋明月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
红萼慌忙摇头,“不是……”
秋明月转身看着阳光斜洒在地上斑驳的影子,目光似略过千三万水,遥远而飘渺。
“如今的我,没资格肖想任何不属于我的东西。”
红萼一震,“小姐?”
秋明月继续向前走,声音凉薄。
“豪门贵公子,你觉得能有几分真心?****伺候在侧之人都能够翻脸无情,你又岂止他对我不是一时新鲜?”
红萼无语。秋明月又道:“若连这唯一的心也守不住了,我便真的一无所有了。”
红萼浑身一震,目光流露出心疼来。
秋明月仰头,笑得云淡风轻。
“我要的,这个世界无人能够给予。呵呵呵,或许在世人眼里,会觉得我是疯子。”
红萼忍不住问道:“小姐想要的是什么?”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在红萼错愕不敢置信的目光下,秋明月已经飘然远去。
那一日暖阳微微,花香四溢,那女子背影纤细柔弱,却挺直如松柏,坚定如磐石。
灌木丛中,凤倾璃推着轮椅出来,想着刚才她说“若连这唯一的心也守不住了,我便真的一无所有了。”的时候,脸上的空无和落寞以及苍凉。还有最后落于晨风中清淡却坚定的一句话,久久回荡在他耳边。
他低着头,喃喃自语。
“一生一世一双人么?”他嘴角勾起微微笑意,“你要的便是如此么?倘若我能给予,你是否还坚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