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小然接过茶盏,道了声“谢谢”,然后揭下面纱,精致的小脸在烛光中显得异常柔和。
俞婉端起另一个只茶盏,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轻抿了一口,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漆黑的夜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诺儿他,在十九岁前,一直是痴儿。”
凉小然拿着茶盏的手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俞婉:“痴儿?”古代的人说痴儿就是傻子的意思,也就是说,真正的苏伊诺一直都是傻子?
俞婉的眼里弥漫上一层水雾:“诺儿的爹爹患上疾病,在我怀着诺儿的时候就撒手而去,我伤心欲绝,整日以泪洗面,导致肚子里的诺儿也受到了影响,怀胎三月的时候,有血崩的迹象,差点小产,好在最后还是保住了,只是怀胎十月生下诺儿,他不哭不闹,我很担心他会是天生的痴儿,我日日夜夜祈求上天不要那么残忍的对诺儿,可是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诺儿四岁还不会说话,也只是勉强能走路,我请了很多大夫,很多夫子,可是对诺儿并没有多大的帮助,诺儿十九岁了,样貌也是出奇的美丽,可是,智商却连一岁的孩子都达不到,我甚至觉得,他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为了诺儿,我没少去寺庙求菩萨,拜菩萨,可是菩萨一直都不显灵。”
凉小然静静的听着,偶尔有风轻挑起她的发丝,落在脸颊上,痒痒的她也没去理会,双目凝视着眼前的人。
俞婉饮下一口茶,凉小然看见了,她的手在微微颤动,许久后,她才放下茶盏,继续道:“诺儿十九岁那年在院子里放纸鸢,结果纸鸢掉到了屋顶,他顺着树爬上屋顶捡纸鸢,不小心从跌落下来,那次他昏迷了几天,把我们都吓坏了,好不容易醒来,却疯了一样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她忍不住问出口:“谁?”
“凉小然。”
凉小然心咯噔一声:“他说什么了?”
俞婉摸着杯口:“他说,凉小然,不许死,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凉小然忍不住笑了几下,苏羽烨,你总是那么霸道呢,那时候又不是我想死,被雷劈中了有什么办法啊。不过,心里真的好高兴,就算是在那个时候,你还是挂念我的,不是吗?
“他非要去找什么凉小然,家仆们根本拦不住,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他疯了,心里着急得要死,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我只好去‘百草谷’找了方神医要忘尘散,然后让诺儿服下,诺儿再次醒来的时候,除了没有记忆外,和常人无异,不再是痴儿,我高兴得差点昏过去。诺儿问我为什么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我并没有告诉他他以前是痴儿,而是告诉他,他从屋顶摔下来,摔坏了头,失去了记忆。”
凉小然想到了失忆后苏羽烨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自从我从屋顶跌下来摔倒脑袋后,我以前的记忆就全没了。”
原来他不是摔坏了脑袋,而是被俞婉服下了忘尘散,所以才没有了以前的记忆,只是在不知为何,他又恢复了过来。
烛火摇曳,俞婉眼底夹杂着些许忧伤:“诺儿真是命苦的孩子,好不容易健康了起来,摆脱了做痴儿的宿命,可是,却受到了更大的伤害……你不知道,当他满身是伤的倒在我怀里,我这个做娘的心里是怎么样的感受,看着他苍白如死的面色,我就觉得心如刀绞,我的诺儿,他不应该受到这种伤害的,都是我的错,如果我那时候亲自去把他找回家,他就不会伤成那样了。十几天前他回家,虚弱得像是随时就会枯萎的花,他对我说,娘……诺儿……想要……变强……我知道,他变强是想要报仇,诺儿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那些人怎么对他,他一定会十倍百倍千倍的奉还,让那些人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只要他有这么心,我就一定会帮他变强,我也要让那些人知道,欺负了俞婉的儿子,没一个会有好下场。”
俞婉的话带着阴狠,凉小然的眼睛通红一片,俞婉说自己心如刀绞,她凉小然又何尝不是呢?她宁愿受伤的是她,宁愿是她……可为什么……为什么要是他呢?全世界,她最不希望的就是苏羽烨受到伤害,十五年的暗恋,不是谁能轻易替代得了的。
凉小然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黯淡的大眼睛:“对不起夫人,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的话,他就不会……都是我的错……可我不想,真的不想他受到伤害,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种地步,我……”凉小然越说越激动,声音略带沙哑,是她,都是因为她……她妈的,她当时就应该以死谢罪。
“不关你的事。”俞婉揉了揉眉心,像是在安慰凉小然,可更像是在自我安慰,“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你觉得我说得对吗?诺儿经过这件事,明显成长了许多。”
“夫人……他的确需要历风雨……可他该经历的风雨,不是这样的……真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什么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被轮奸呢?他怎么受得了,这件事,一定会在他心里埋下很深的阴影,她怕他……克服不了……
俞婉苦笑,她又何尝不知道呢?那天替他检查的身体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如果他这个儿子没有长得那么漂亮就好了……她无奈的摇了几下头,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没有如果……
俞婉突然抬起头:“你叫凉小然对吗?”
凉小然疑惑:“你怎么知道?”
“想知道你的名字,太简单了,好了,我已经把全部都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