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冷爷的宠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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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2)

夜无辰忽而冷滞住妖冶目光,扫视她一记,冷哼一声,鄙夷道:“不要?又不是要他死,紧张作甚!只需与你交媾过的男人血肉混合了吸食过你精血的巫人血肉,配以纵横之术便可重塑肉身。难得要孤恩典与你纵横之术的精元,你倒否的痛快!”

说完,夜无辰似是懒得再说话,又看向御妃落英,突然抬手一掌扫过,将视线之中恼人的坟洞合了起来。

“已死之人就该入土为安,也就你这疯子才会叫心爱的女人曝尸荒野。”

御妃落英被他说的猛然怔住,一双银眸飞快扫过夜无辰薄凉的表情,却发现他眼中那抹世代不散的戾气早已不知何时化为乌有。

心中某处忽然变得通透,摇了摇头,低声笑道:“原来如此。莫怪要火舞一日之间,运神凝气两次。”

夜无辰听见他淡淡的言语,媚眼微斜,盯住一处,不再说话。

阿睇忽然想起什么,急急问道:“此一去,先生法身怎么办?”

火舞看了看她,脸上气色恢复了一些,对着她关切的样子甜甜一笑,道:“总算没有白白枉费他追随你这么久,可算换来一句关心话儿……”

阿睇被调侃的垂下眼,咬了咬下唇,有些自责的骤起眉。

其实阿睇心里也明白,以御妃落英能够追随她一千年而法身不坏这一点来说,当年他未得正果之前,一定根骨奇佳。否则,平白无故替她流了这么多年的血,再本事的人也扛不住。

不由得想起那一身血红,以及一年前他在此地刺入地穴的那一剑……当初,芸桐要命玉,她便舍给他。那要命的石头是她自初生时便带在身边,只是当时她的气蕴早已因为为君茉年施法而耗损的利害,无奈只得求御妃落英帮她催符血祭。

端端是没有想到,他一剑刺下的竟是他自己。那日,他逼芸桐用剑刺入她心口,血染白袍,竟分不清那惨烈凄红是她还是他……

火舞见阿睇一脸郁色,低着头愣愣出神,便知道她又开始纠结,于是敛住笑意叹了一声,道:“罢了,你也不用再自责,这件事能在今生今世得全了结,也算功德圆满。神殿祭司只需归其本位,重掌司职,法身自然会神形合一脱离此地。你不必太担心他。”

阿睇点点头,想到他掏心掏肺的待她,而她却无法报他这份情,终是无法放宽心。

“先生,你当初用什么入的符法,隔离了法身?”她问的是一千年前他那狂鸷的做法。

御妃落英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一问,不由得呆住,银眸锁着温亮的光注视阿睇半晌,好似在考虑要不要把话说出来。最后,似是躲不开阿睇关切执著的眼神,只得别开眼,淡淡地说道:“就用当初他刺你那一剑。我以身血立誓,道道轮回之中,他若不刺下那一剑,便无人可以动用命玉一丝一毫精元。”

听到他这样说,不但是阿睇,就连火舞也不能理解的拧起眉头。

“你这是做什么?”火舞实在无法他那种激烈的做法,只觉得他是伤人又自伤,“他们道道轮回,不得善果,难道就是你的心愿?”

“不!”御妃落英一口否认,倏然攥紧拳头,盯着阿睇不理解的表情,心头那股痛又再闪了闪才冷着声道,“我只是……只是依了墨儿临去前的心愿,帮她试那人真心。当初她曾言道,天武曾许她生生世世。那一世她死的冤,便要入轮回向他讨回这段情。此情若真,便世代相随,此情若虚,十世之后她便再也不会见他!”

说着,他望着阿睇的眼中浮现起一股浓烈的失望。阿睇听懂了,终于明白他为何如此痴心等着,原来竟是她在一千年前曾经给了他一次微弱的希望。

而这希望很可能只是她因为心中怨恨随口说的,生生世世之间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况且,那其中的“不见”不甘的成分远远大于了决心,否则她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蹈覆辙。

可转念又一想,御妃落英亦缠在这样的循环往复之中,又何尝没有不甘?

缘起缘灭,因果循环。

“我就是要看他为了巫人女子能做到何种地步……”御妃落英没有停下,沉浸在久远的记忆里,雅润的声音因为气滞而微微发涩,“他次次负心绝情,为何到了这一世,居然开始犹豫……此生他分明起初什么也记不起来……”

好似十分想不通,御妃落英忽而变得有些迷茫。

“这有什么奇怪,这不便是你们要的真心吗……”一直待在一旁的夜无辰突然插话,眼睛却斜睨着别处,仿佛只在说些闲聊话语,“什么都记得了,能试出什么来?”

他一句话竟好似点破了什么大秘密。御妃落英浑身一震,却再也没说什么。

几个人离开松岗后,山间开始淅沥起小雨。雨水浇涿交搭在一起的松枝叶柏,间隙零落进泥土中。雨小,没什么气势,却为山间送进一股凉气。

密林深处,一直躲在一株古杉后头的身影渐渐显了出来。

乌衣乌裤,面上遮着一条黑丝面纱,妇人打扮。

竟是骗了君茉年带走命玉的乌兰族女人乌巴巴。

“该死的坏女人!”女人忽而低低咒骂出一句,面纱以外露出的眼睛亮的出奇。

恰在此时,空中来了一道亮闪,照在她闪动着怪异光芒的黑眸里,透着股子邪气。耳边隐约传来雷声,女人抬眼看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天,看不清面纱之下的表情,却能从她眼中看出好似在笑。

“盼了那么久,等的便是此刻……”一边低低自言自语,一边缓步走向那堆微微隆起的土包。

乌衣袖子下藏着的手忽然抖了抖,亮出夹在指间的玉石。

这块玉石原本通体莹翠,此时不知为何,竟然在莹透玉质里面隐隐流动着一股暗红,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那女人面向坟茔站立,背对山林青翠,忽然抬手揭开了面纱。风适时吹起,将那一方黑色布料吹得远去,飘飘荡荡飞了几丈开外,便挂在了树枝上,远远看去,摇荡好似一抹招魂幡。

恰逢又是一阵浓雷,女人忽然一阵抽搐,好似被雷声惊动,竟“咣当”一声栽倒在地。

树影被风吹动,迎着越来越暗的天光,过了很久才隐约看得见一个穿黑袍的女人站在倒地女人的身旁。

一对清冷狠戾的眼,衬着一副骄人天容,唇边勾起凛冽笑意,道:“屈就在这样一具卑贱躯体里,真真是脏了本宫的身……”

语毕,再也不看脚下那具迅速变冷变僵的身体,女人拎着已经通体血红的玉石,迈步走到坟茔边。

一声焦雷炸开,如同裂开天际。

本已被泥土合掩住的坑洞再次被开启,首先看见的,还是那躺在石棺上的红色身影。穿黑袍的女人收住挥出的掌风,娇媚冰冷的脸上竟一闪而过鄙夷厌恨的表情。

当她缓缓看见水晶玉棺中完好无损的肉身时,僵硬邪肆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眼底慢慢浮起快意:“御妃落英,难得你将本宫肉身看守的这般好,今日待本宫形神合一,这就全了你的痴心!”

雨忽然就开始大起来,似是要将弥漫在山林间的血腥妖祟洗刷干净。雨势在风中几个起落,便有一股阴冷彻骨的寒气随着一道红光直插天际……

而后,一切归于寂静。山雨渐住,只有一条黑色的纱还在枝叶间款动,好似阴间传来旨意。

芸桐坐在屋里,手里把玩着那个云色香囊,长长穗子自指尖绕来绕去,仿佛成了一种习惯。他有些发愣的盯着面前的休书,很意外自己心中竟然一点波澜都不曾有。

昨夜乌贺就带来前方战报,北国人马突然撤出澜沧朝的旧版图,十万救援东军也在一晚之间退兵神速,无人知道其中的因由,只道是东朝出了些乱子,他们有些自顾不暇了。

其实这些他都并不十分在意,就如同对复国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是十分热衷。只不过,如今君茉年一封休书不期而至,倒还是令他有些意外。原本以为,在他那样同她恩断义绝之后,她会有更激烈的反应……却没想到,仅仅是求去这么简单。

他侧身歪靠在雕花大榻上,伸直一条长腿挡着在榻上爬的小娃娃。芸天行自牙牙学语开始,便时常腻着他,仿佛这孩子生来喜欢跟着爹,竟然从来不曾找过娘。

芸桐被儿子奶声奶气“呀”的一声拽回神思,眼睛看向他,见儿子正朝自己爬过来,身上穿着与他同色同料的团花小衫,小小的手上系着一颗从来未曾响过的铃铛。

对着宝贝轻轻一笑,他扬着嫩嘟嘟的小脸巴巴的望着他。芸桐的笑容更大,大手一带将娃娃抱起,放在了身上。

此时,他早就忘了方才君茉年发人送了休书给他,淡淡交待君家人欲回东朝去,这时下人还在外头等回话。

“天行从不吵闹要找亲娘?”这话是在问一旁边恭谨而立的安妈妈。

“是呀!”安妈轻声回道,“早前时候都是睇娘亲自带着小少爷的时候居多,也从未发现小少爷吵闹。自打睇娘一走,这才瞧出来。”

芸桐皱眉,眼中有着不解。低头又看向儿子,见他一双小手紧紧攥着自己袍摆,正扭着小脸呆呆的望着门外不知在想些什么,肉乎乎的小脸蛋上一对笑盈盈的酒窝微微露着,神态十分可爱。

那一瞬间,芸桐眼中忽然翻过一丝黯然,想到的竟然是当初阿睇在他面前盟誓时的情景。那个时候,他曾刻意忽略因为听到她的誓言后心中那股说不出的感受。如今,他便知道,那叫做恐慌。

可他当时是怎么做的?

看着儿子望着门口的神情,大手的拇指无意识的轻轻摩挲着细嫩的小手,无意间碰上他小手腕上的铃铛。

“阿贺。”他低声问着一直跟在他身旁的汉子,道,“你可认得这铃铛?”

乌贺早就看到娃娃手上系着的铜铃,只是没人问起,他也不能多这个嘴。

“回主子话,铃铛叫做‘勿思’,是萝女历代相传的神器,家里如生男孩,便自小佩戴‘勿思’。”

“为何?”他问,耳边却想起当初阿睇的话。

天行乖,要答应娘,长大了不要忘记娘。即使娘不在你身旁,也要自由自在的长大……

“因为……”乌贺突然顿住,将未来得及言的话一下子咽回了肚中。

芸桐被他一顿抬起头,微微蹙眉随着他惊诧的目光望向门口。

不知道那个瞬间他心中翻滚的是什么。当他看见,正对着这处花厅大门外的长廊尽头走来的单薄身影时,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事实上,前夜他的确做了一个梦,忽然梦见了前朝旧景。就是他还作天武那一世的情景。

他站在寒风中,四周宫殿一片焦黑废墟,被大火焚烧过。他站在一处高耸的断阶上,皱眉看着雾蒙蒙的天色。而后,他身后一冷,便见一把剑穿心而过,他竟不觉得疼,只是缓缓回头去看,却看见那张让他想过多少次的脸。

他在梦中问:“阿睇,是你吗?”

她手里的剑端端刺进他的心中,可他根本不在意,急急的伸手想要去碰她的脸,那张脸却突然变成了御妃落英……他一惊,急急后退,却发现自己握住了那把剑,刺进对方的心中。又是一惊,他抬头看去,却发现人又变了,变成了一脸绝望对他微笑的绮墨。

当他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就向身侧摸去,空空荡荡。旋即自嘲的想起,即便是人在的时候,也从未睡在他身边过。

只是,他无端在意起那梦中的景象……那把剑到底刺进了谁的心?

阿睇转过长廊的时候,并不知道屋里的人已经看见了她。再次走进淮治这所大宅的时候,她忽然有种感觉,这处宅院的布局竟然是仿照当初澜沧宫殿后庭一角建造的。亭台水榭,曲径回廊,竟是一处缩小了的天守阁。

一千年前,她便是在天守阁催动了天萝花罩,一心想着尽力最后护卫自己的男人。而后等着她的便是光华殿上那一剑、那一掌……

再抬头时,人已经到了花厅门口。

芸桐坐在屋里,抱着儿子,没有发现自己一动不动的僵在那儿,一句话也不敢说,是生怕说出了口,就会如同梦里那般变了样。

阿睇还是没有看向他,而是皱起眉望着眼前铺天盖地交织成网的天萝花。

白色萝花,藤茎交缠,延绵攀爬,自四面八方将整个回廊中间的屋子裹得严严实实。

阿睇的目光沿着那空灵的白色花朵一路向远处望去,追随到了几个错落回转的廊子外头的池塘边上。那处地方更是一片耀眼的洁白。

到底是谁做了这样的事?

这些凡人肉眼不得见的天萝花此时繁茂异常,游走方向竟是紧紧追随着芸桐的方向。她能看得出,还有一些不曾来得及收势转向的枝蔓,在当空留下一些断断续续的痕迹,那表示,这些爬枝是活的,当真是随着芸桐的动向生长。

这些天萝花看得出是用她的咒法催出,但除了一千年前那一次以外,她再也不曾做过这样的事……且,天萝花再次缠绕在芸桐周围,是不是说明……她不敢想,而是猛然回身想去问跟在身后的御妃落英。

芸桐凝望在门外踌躇不前的身影,眼睛里翻滚撩人波涛。他不懂她在看什么,也不懂为何不看他。直到他看见她突然转身,扑进身后人的怀里,便再也坚持不住,腾的起身,将天行交于安妈,大步向外走。

他要问问,如今那个可以站在日光下的她……还是不是那夜灯下承诺即便魂飞魄散也要陪在他身旁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