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边采采绞尽脑汁,突然灵光一现,“我是话剧社的成员啦,我扮演的就是小红帽嘛,哈哈……所以要戴上帽子。啊,对不起,麻烦借个道,我还要赶去彩排呢!”边采采心虚地摸了摸怀里揣着的饭盒,一低头就打算往前冲。
“等等!我怎么闻到了饭菜的味道?还正好是今天的招牌菜,清蒸鲈鱼、红焖牛肉、还有鸡米花?”大块头怀疑地皱了皱眉,突然一把抓住边采采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了起来。
“啊!救命啊!”边采采慌了,忙手脚并用胡乱地在半空中挣扎着,突然感觉怀中一松,一个不留神,饭盒就掉了下去。
那个大块头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出,他眼明手快地一把接住了饭盒,罪证在手,这才把边采采放了下来。
“这位同学,你就行行好,放我过去吧!我是新生,今天才来艾伊学院,好多规矩都还不懂,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边采采连忙求饶。
大块头看了看边采采,犹豫了一下。
边采采见有戏,连忙暗中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低下头去。再抬起头来时,她双眼已经是眼泪汪汪。
她用衣袖不停地擦着其实根本就没有流出来的眼泪,楚楚可怜地说:“这位同学,我也知道违反校规不对,但是有同学生病了,他很想念大家,很想念课堂,也很想念学院食堂的饭菜。所以我才冒险带了食堂的饭菜,想让他感受到来自校园的温暖。难道,这样做,错了吗?”边采采说着,无辜地眨了眨眼,望着大块头。
“这个……这个……”大块头挠了挠后脑勺,像是沉浸在边采采煽情的语调里,“这次就放你一马,但是,不允许有下次!”大块头说着,把饭盒还给了边采采。
“好的!好的!谢谢同学!”边采采瞬间从祥林嫂的期期艾艾变身为活泼的元气少女。她接过饭盒,还不忘装可爱,冲大块头抛了个媚眼,“爱你哦!”说着,她转身就跑了开去。
大块头在原地发愣。
真的是因为同学生病了?怎么觉得生病的是这个女生才对?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向跑远了的边采采大喊:“喂!同学,快把帽子弄下来,这么热的天,会中暑的!”
边采采来到教室,却发现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捧着还热乎的饭盒愣了愣,疑惑地看了看教室门口的牌匾——高一(1)班,没有错啊,那庄严人呢?难道自己又一次被戏耍了?
边采采气得真想买块豆腐来撞头!
“这个庄严!哼,没想到他居然又一次耍我!太可恶了!”边采采顺手掀开了手中的饭盒,自言自语,“哼,被他放鸽子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才不会和食物过不去呢!好香的味道!就让这样美味的食物来治疗我受伤的内心吧!哇哈哈!”边采采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就顺手拿起了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边采采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食物,吃得正开心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叫——“边——采——采!”
边采采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过身,她的手上沾满了酱汁,两腮鼓得满满的,甚至头发上还沾了一粒白花花的米饭——她就这样面对着一脸怒气的庄严。
边采采怕庄严误会,马上站起来,摆着手,开口急急辩解,可惜嘴巴里塞满了食物,说出来的全是“呜哇呜哇”的含糊音。
庄严气鼓鼓地从边采采手上抢过饭盒,噘起嘴,大声抱怨起来:“我都快饿死了!你这个女仆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可以抢我的饭呢?我不过是去了厕所一下,要是再晚点回来就……”
他那神态,那语气,似乎话里还带了一丝哭腔、一丝撒娇的味道,显得喜感十足!
边采采听了庄严的话,愣了愣,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可是悲剧的一幕发生了!
她腮帮里的食物,以每秒12米的速度喷射出来,不偏不倚,全都喷在了庄严的脸上……
这下庄严更是不得了,他大呼小叫着像是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跳到课桌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指着边采采训斥起来:“你这个仆人!真是太可恶了!我讨厌你!”
他甩着双手,可是又嫌脏,怕脸上的脏东西弄到衣服上,更是碰也不碰脸上的污物,只是不停地跺着脚发泄自己的不满,课桌随即发出了沉闷的“咚咚”声。
“哐当”——一声巨大的闷响,原来是庄严用力过猛,一不留神就弄翻了课桌,自己也从课桌上跌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声闷响在午休时刻显得格外空旷又巨大。
刚好班上有些同学走进教室,甚至好几个隔壁教室的同学也蹿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结果就看到了跌坐在地上欲哭无泪的庄严,更滑稽的是,他那满脸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嗯,白的米饭混着金色的酱汁,还有绿的、红的食物的残渣……看上去俨然是一张五彩画布。
“哈哈哈……”众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本想继续赖坐在地上、让边采采过来扶自己的庄严,见状不得不用手摸了一下脸,立马又嫌弃似的把手在地上蹭蹭。
边采采心虚地掩饰着:“大家不要误会啊!别以为我是吃货,我……我那是失手打翻了饭盒,庄严也是不小心从桌子上掉下来的,对对对,就是这样!”
“哈哈哈……”众人的笑声更大了。
“喂!边采采!”庄严没好气地瞪了边采采一眼,“跟我出来!”
庄严带着边采采走到了一个僻静处。
边采采心里七上八下,庄严一直都没说话,他该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要怎么给他道歉呢?他会怎么惩罚边采采?
边采采的头脑里出现了以下的画面:
在一处远离喧嚣的隐秘地下室内,蜘蛛网布满角落,满地都是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尘土的呛人气息。
全身着黑色紧身皮衣的庄严缓缓登场,他一脸狰狞,正把手中的那根皮鞭挥舞得猎猎生风。
而在对面那个老虎凳上,被五花大绑的正是边采采。
“救命啊——”边采采大喊。
“哇哈哈,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庄严酷酷地一甩皮鞭,像是电影里常见的那种反派角色一样,双手叉腰,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啪啪啪!”小皮鞭被庄严挥舞得呼呼作响。
庄严离边采采越来越近了,他狞笑着冲被五花大绑的边采采高高举起了那根皮鞭,朝着边采采俯身下来……
边采采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却突然发现,庄严此刻真的和她幻想的一样,真的朝她俯身下来。
“啊!救命啊!”边采采想也没想,条件反射地就叫了起来,还随手抱住了身边的一棵小树。
“你在干吗?快过来给我擦脸!”庄严不知什么时候蹲在地上,不满地噘起了嘴,冲边采采抬起了下巴。
原来他叫边采采来这里,就只是让她给他擦脸啊!边采采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怎么擦啊?还不如直接去洗手间用清水洗一下呢。”边采采脱口而出。
庄严闻言愣了愣。
是呀,怎么他就没想到要去洗手间洗呢?小时候,不管是跌倒,还是满脸泥泞弄成了大花脸,他都是习惯性地找妈妈,妈妈的手,好温柔……
一想到离世的妈妈,庄严的心情复杂起来。
他任性地一撇嘴,耍起脾气来:“我不管!反正你是我的女仆,就必须要听主人的话。谁叫你偷吃我的午餐,还把我的脸弄得这么脏!我不管,反正你要给我擦干净!”说着,他赌气似的嘟着嘴,冲边采采伸过头去。
边采采无奈,只好用手开始给庄严擦起脸来。
庄严感觉脸上有温暖的触感。
这样的温柔,这样充满了阳光味道的感觉,好熟悉好亲切……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呢,对了,记忆中妈妈的手,也是这样温柔呢……嗯,就假装,这是妈妈的手,是妈妈在给他擦脸……真好,又和妈妈在一起了……
庄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微笑,和妈妈在一起的一幕幕又浮现在脑海里……
那年,庄严6岁。
因为爸爸经商,常年外出,所以陪伴在幼小的庄严身边的就只有妈妈。
“妈妈,你看,这是我抓到的小鸟呢!毛茸茸的多可爱啊!”庄严兴高采烈地举着手中的战利品,炫耀似的摇晃着朝妈妈跑过去。
坐在草地上的妈妈永远那么优雅,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失真,像是周身被光晕笼罩着,尤其是那头咖啡色的卷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妈妈的手轻轻抚上了庄严的脸庞,庄严觉得妈妈指腹传来的触感,好温暖。
“庄严,鸟宝宝真是很可爱呢!但是你捉走了它,鸟爸爸和鸟妈妈会伤心的呀!宝宝都离不开妈妈的,庄严,你愿意离开妈妈吗?”妈妈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着小鸟的羽毛。
妈妈的手,白皙修长,在堇色的阳光下微微泛着一层荧光。
她轻轻捋了捋小鸟嫩黄的绒毛,那么轻柔地小心翼翼地用指腹一下一下地替小鸟梳理着新生的羽毛。
“唧唧……”小鸟惬意地在庄严小小的手掌里挪了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很是信赖地伸长了脖颈,睁着半透明的小眼睛,努力寻到了那处温暖的港湾——妈妈的手掌。然后,小鸟歪着头,扑进了妈妈的手掌,很是满足地在妈妈的手掌里蹭来蹭去,仿佛那就是世界上最舒服的枕头。
“哇!小鸟好可爱呢!它是在对妈妈撒娇呢!”庄严好奇地看着小鸟,突然想到了什么,头慢慢地低了下去。
“我不愿意离开妈妈,小鸟也一样不愿意离开鸟妈妈吧,鸟宝宝,对不起……”庄严难过得快哭出来了,他突然扬起脸,急急地说,“妈妈,妈妈,我是坏孩子吗?妈妈讨厌我了吗?”
“傻瓜,天下哪有讨厌自己孩子的妈妈呢?来,牵着妈妈的手,我们去找鸟巢,把鸟宝宝送回去,好不好?”妈妈微笑着伸出手来牵住了庄严小小的手。
逆光伸来的手掌,大而温暖,温润如玉,庄严小小的手被包裹在妈妈的大手掌里。
洒在草地上的余晖拉长了两个渐渐远去的身影。
小小的庄严牵着妈妈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妈妈身后。
顽皮的小鸟从妈妈的手掌里探出头来,稚嫩地“唧唧”叫着,那场面,温馨而美好……
记忆中的妈妈,一直是他的守护神。
她像是天使一样,既美丽又温柔。无论有怎样不开心的事,只要是待在妈妈身边,哪怕只是被妈妈微笑着抚摸一下额头,庄严也会觉得好安心!
“妈妈……”庄严脸上的表情愈加柔和起来,樱色的唇角微微上扬起一个美好的弧度。
午后的阳光透过头顶茂密的树叶,斑斓地洒下一派光影,在庄严白皙的肌肤上轻轻跃动着,像是快乐的小精灵。
正给庄严擦脸的边采采怔了怔,像是被庄严那不明所以的笑容感染,擦脸的力道不由得轻柔了几分,内心也一片柔和。
嗯,好轻柔的触觉,这种熟悉的安心感觉……
庄严依旧闭着眼,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于是想也没想,下意识地就抓住了边采采的手,以为抓着妈妈的手,一脸幸福地在把脸在边采采手上蹭来蹭去……
“呃……那个……”完全不明状况的边采采吓了一跳。
庄严似乎惊了一下,他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边采采,神情一时恍惚。
沐浴在阳光中的小树林,每一片树叶都泛着暖橙的光影,一片碧绿的草地上,点缀其间的小红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让人炫目的光彩。逆光站着的边采采周身也像是被阳光镀了一层油画般的光环。
蹲在地上的庄严愣了愣,记忆中的映像和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了重叠,这样逆光站着的边采采,那剪影居然有几分像是最最温柔善良的妈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