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久渊一手撑着廊栏;一手将手中的剩余棋子尽数撒入湖中……奇异的是,这数粒棋子最后都跃上了湖中的莲花,朵朵花蕊上,各自沾着一刻黑色玉石!
瞧着棋子的落向,他面上掠过一丝玩味的神情:“喂,再不答应,我可将你的菡萏都毁了!”
水阁中央的竹桌旁,立着手执着墨石的千逝……他容颜沉静如天人,头也未抬道:“随你。”
久渊双手环胸的斜靠于壁,一双紫瞳流转笑意:“你不是在积功德么?海内乱相迭起,你却不出山?”
千逝仍是没抬头,也没为久渊的话动容……他只是滴水入砚,低头研墨……
久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那一方砚石,柔润而腻滑,墨磨在上面,隐隐泛着紫光,却没有丝毫杂音!
久渊一个转身便落在了千逝身旁,一手恰好按住他手中的墨石!这般动作,是逼得千逝抬眸看他……“这菡山的晨钟暮鼓,又有什么好的?论起来,这方紫晶砚也算不上珍品……不如随我出山!改日,我定将“稀矶砚”拱手奉上……如何?”
千逝腕上一转,便脱离了久渊的掌控:“砚者研也!既是研磨之用,何必极尽奢华?”
久渊见他手腕犹如幻化般的隐遁,并未现出惊疑之色,反而紫瞳清朗似繁星道:“这话耳熟,老和尚说的?”
千逝无声无息的看他一眼……久渊却饶有趣味的与他对视,面露惑人浅笑道:“没错!我方才离开山门,就为避开他!你这样看我作甚?难道老和尚还在?”
“连他的踪迹,你都能感觉到……可见,你的武功早已今非昔比!那我出不出山,有何关系?”千逝的声音,如上好的润玉滑过丝绸……
“自然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你道这世上最厉害的,是武功招式么?”久渊眸光略沉!
千逝却将目光洒向满湖的莲花:“你兵符虽未到手,但放眼煜嬃王朝三军中……何人堪与你抗衡?”
“世上最厉害的,也不是千军万马。”久渊薄唇轻启,紫瞳缓缓幽深!
千逝沉静一笑:“那是什么?”
“机关陷阱,以及那最阴暗的手段!”久渊也轻笑一声,这笑意却极其复杂。
千逝回眸,凝视久渊良久,才缓缓点头:“那,与我何干?”
久渊并不为他的冷淡而生气,而是沉凝道:“你明知煜嬃王朝的共主之位,已经岌岌可危!为何还不肯帮我?”
“帮你挑起战端,帮你毁了煜嬃王朝?”千逝轻叹一声:“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久渊面色一凛,冷道:“就算没有我,他这共主之位也坐不稳!你当枫国御贡人质遭劫,是巧合么?”
千逝面色一动:“是你做的?”
久渊冷笑:“不是!”
千逝摇了摇头:“你筹谋十余年,你不就为了如今么?就算不是你亲自动手,也和你有关罢?”
“如果你要教训我,那不必了!”久渊紫瞳冷凝:“东陵氏有今日,非是我一人所愿!海内差繁赋重,天灾人祸不断……东陵傲在做什么?一年到头闭关练功,哼!这怕是天意罢!”
“你这是何苦?不管怎样,他也是你的父亲!”千逝摇了摇头。
久渊薄唇紧抿:“这世上最希望我死的人……也是他!”
千逝眉目祥和,并不为他的戾气所感染,淡淡道:“他也给了你许多机会,没有他,你也练不成《七生诀》!”
久渊哈哈一笑:“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若非我命不该绝,若非有你替我护功,我还会活在人世么?自古以来有几人能练成《七生诀》?他这是在引我走火入魔!”
“可他自己也练了,这表明《七生诀》在他心目中……确是神功!”
久渊语气有些愠恼:“我不想提他!我只问你,若是我命丧中秋……你拿什么渡我?难不成,你要去阴曹地府找我不成?”
“你太谦虚了!”
久渊见他仍旧无所动,心中略沉:“你不肯下山,是否老和尚授意于你?”
千逝未作声,只是左手执笔,在竹简写下两字……落笔后,他将竹简递给久渊:“他并未授意我什么,倒是给你留下了这两字。”
久渊接过竹简:“又是这两个字?”
千逝又执笔写了两个字……“还有这二字,也是他留给你的。”
久渊只是朝千逝手中竹简看去,并未接过……可是,他看到竹简上的字后,绝色的面容渐露阴霾:“他为何不直接来见我?”
千逝的容颜似沉淀了世情……缓缓道:“你既然躲他,他为何还要来见你?”
“若无心相见,何必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久渊将竹简扔向湖面,冷道:“放下?说得容易!”
千逝手执洁白棉布,边拭过一支的白色竹笛边缓缓道:“怎么想随你,他只说“孤独”跟着你太久,这一切都源于你无法“放下”……你一意孤行,终有一日要后悔。”
“后悔?”久渊紫瞳有着冷酷的光:“谁说本宫“孤独”了?老和尚自以为是!犯了过错就忏悔出家?无怪乎这世上出家人那么多!”
千逝只顾擦拭竹笛,并未回应久渊……
久渊忽的回眸:“你昨日说不会走出山门,方才为了阻拦夜醉,已自毁约定了罢!”
“原来你守在那里,便是为了等我出现?”
久渊冷哼一声:“多说无用,既然你出了山门,自然也可下山了!”
“我不会去。”千逝的淡定与久渊的幽冷反差极大,他擦拭完竹笛,便放于唇边……久渊一把握住他手上的长笛,对峙道:“就这一次,你都不帮我?”
“我不会助纣为虐。”千逝挣开他的手,再次拿起棉布擦拭……擦拭被久渊握过的地方!
久渊冷冷看他:“你以为,你这样就能修成正果?”
见千逝没有理会,久渊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竹笛……冷怒道:“每天除了菡萏,就是山野……你真不会做人!花花世界不去,对着菡山有何意思?”
千逝墨眉微凝,却不是为久渊的话语,而是看向被他夺取的竹笛……“你把它扔了吧。”
久渊愠恼,却见千逝已背转身走开……“千逝!”
“你和她的伤势都已无碍……你走后,我会将菡山封上结界!让那些找你的人,别再来了!”
大朵大朵的天竺牡丹盛开,瑰丽的色彩,妖冶的幽香,蔓延了墨乾宫内庭……
清释低头屏息,只听伴着女子咯咯的娇笑声,空气中流窜着一种令人羞愧的旎旖气息……
奢华宽阔的软榻上,纠缠着几具雪白妖媚的体,那令人热血沸腾的****,早已充斥着内庭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