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君上大典
“清儿，我不需要道理！道理……我都懂！你就不能帮帮我么？”乞罗眸含水雾，眼泪夺眶而出：“我不知道找谁排解，我昨夜一宿未睡……为什么你不能理解我呢？”
清释缓缓转身，定定看她：“就算我替你占卜……是吉相如何，是凶相又当如何呢？我告诉吉兆，你会放下么；我告诉凶兆，你会就此放弃楚澜么？”
乞罗凝泪怔怔无语……“可是，可是你都没算。”
“我已经算了，我也给你解卦了……乞罗，你需要“清静归一”，”清释柔柔道：“你若真闲着无事，就抽些时间看佛经……别整日胡思乱想了。”
“有用么？”乞罗慢慢敛了心绪，看着清释，听着她的话……她忽然觉得自己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也是，不就是一个梦吗？
乞罗忙追上两步，泪痕尚尤在，笑靥自然开：“清儿，那你就借我两本佛经吧！”
清释一怔：“你这丫头……翻脸像翻书一样！我哪里有那么多佛经？”
“怎的没有？四年前，那僧人不就给过你佛经么……看你整日捧着看的！”乞罗嘻嘻一笑，扶着清释朝房里走去：“清儿，看那些佛经，真的会心静么？真的不会心浮气躁么？真的不想念外面的世界么？我好佩服你哦，都能呆得住……”
清释从一个橱桌高处，捧下一卷薄薄的竹简，转身道：“就这么一卷，你可要好好保管。”
“就这一卷？你四年来，看来看去就这么一卷？”乞罗很不可思议，却仍是一把接过，低眉道：“《普门品》？讲什么的啊？”
清释看着她的嘤嘤笑靥，不由得也笑了：“善男子善女子，百千万劫难遭遇……看看总是好的。”
乞罗俏皮一笑：“要还你么？”
“不必……看完了，给需要的人便好。”
“何意？”
“不知，那老师父交代的……”
“那个白须白眉的僧人？”
清释点了点头……
“你为何这么信他……陌生人呢！”乞罗好奇道：“他说话好奇怪的呢！清儿，你听得懂么？”
清释微微一笑：“老师父和你说过什么？”
“那倒是没什么……不过我记得他对我说什么“无名”？”乞罗连连摇头：“不懂不懂……清儿，佛法这东西，和我们学的易理一样么？”
“我也说不清……有些东西是相通的吧！”清释轻轻道。
“比如说呢？”乞罗忽然有些好奇，清释究竟在想什么？当下笑道：“佛家也会说，一阴一阳之谓道么？还是和他们儒家，墨家一样的？”
“这个……我也不知。”清释被她问住，只是笑笑道：“不过这世间万物，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也和我们一样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是这样吗？”
清释见她俏皮已起，只是淡淡一笑……
乞罗也咯咯一笑，又将《普门品》递还给清释：“罢了，罢了！我才没这份闲心呢！易理都看不过来，被爹爹知晓我偷懒，指不定要受罚呢！哪能像你，这么一本经书，你能看四年！”
清释接回经书，凝眸道：“你真不要？”
乞罗忙摇头：“不要了……我还得回去研习易理，明日大典可儿戏不得！我们月宫要是输给桃卜筮和秋卜筮，这可怎么好呢？”
清释无奈一笑：““君上大典”在你眼里成比试占卜了？”
“自然是的了！今日绝黛来找你了吧？”乞罗了然一笑，直指清释心口：“你心里可明白着点，绝黛若非为了和你切磋占卜术，她才不会来你这冷清清的地方呢！”
清释笑笑……
乞罗俏皮道：“别道我嚼舌根，我是说真的……若非我被迷梦纠缠，说真的啊！也来不了这么偏僻的蓍庭……”
“乞罗易师，你还真够诚实的。”
乞罗嘻嘻一笑：“没办法啊！论龟卜，我比不过绝黛；论筮占，我比不过你……只有勤学了，月宫里的术师可看得严呢！”
“你今日出来多久了？”
“啊……惨了啦！爹让我酉时回去呢！”乞罗急急拉住清释道：“对不起了，清释！我可真得走了……本来还想吹乐曲给你听的，改日，改日……”
“快回去吧，你来时不是吹过了么？我听到了……”
“那只是一小段呢！澜奏得可好听了……他今早教那些孩子时，我偷学的！等过了“君上大典”，我奏给你听！”乞罗一口气说道。
清释点了点头：“好。”
乞罗行至玄关处，又旋身一转：“清释，你不要难过……虽然你进不了“君术研习”，并不意味着你就没可能！”
清释一愣，笑了：“没什么好难过的……做君上也不一定是好的！”
乞罗做了个噤声动作，低道：“清释也会失言呢！这话若被未来君上听到，你可麻烦了哦！不过，若是我做了君上……一定不怪罪你！”
“还在这里磨蹭……”清释摇头失笑：“去吧，去吧！待你成了君上，你就可以自由的和楚澜出入世间了！”
乞罗笑靥如花：“我走了……明日君上大典见。”
那蛇头为顶的月台，有那青铜的铃因外力而相互碰撞，铃声低沉，破空缭绕……焚香祷告的族人，因为虔诚闭眸而寂静无声！
清释站在桃卜筮身后，心神却一直无法平静，偷偷看向那一身圣洁族袍的中年人：长须美髯，令人见之忘俗……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到月长老！也是第一次被唤到月台上伫立……这种一眼望尽，俯视族人的感觉？
然而真正让她无法镇定的，是月台廊栏的左侧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一顶纱笠将他的容貌尽数掩盖，墨黑的长发及腰，发尾处有赤金色的丝束住！
除了发尾的金丝，他所有的装束和另外九人几乎无异！明明看不清他的神情，可清释却总觉得他如看戏般的睥睨这一切……
当月长老清朗开口时，月台下的族人都睁大了眼睛，他们不敢置信而又意外之极，甚至有人直接纳闷的说了出来：“长老，清释怎么可以做君上？”
“对啊！她是没有接受过“君术研习”的人……”
“月长老，难道候选人的占卜术不用比试么？”
当声音一阵高过一阵时，当清释面色晕染起粉色时……月长老缓缓抬起左手，及地的袍袖扬起一阵风，但见他看向清释，声音却是对着所有异议的人说道：“你们不必心存怀疑，也无须质疑清释的占卜……因为这些，都不重要！”
“长老……”一个年轻的声音唤道，只见他笑容初展，眸光深亮：“南禾敢问月长老一句，如果这些都不重要，何为君上的标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