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满身伤,这弥漫情意的味道,他不清楚却隐隐有所感觉。孤君煞孤傲心冷,又是九五至尊,岂能让人辱了他的威严。媳妇三番五次挑衅于他,又岂会安然。更加心疼的抱着怀中的娇躯,没了两位爹爹的庇佑,他就保护不了他的妻子了吗?
紧咬着嘴唇,涩麻的酸涩爬上鼻端,让他异常的难受。皱皱挺翘的鼻子,宫皓整个人圈起笙依,张开有力的双臂,小心翼翼护住他脆弱的媳妇。保护她,让她不要受到伤害,这是他脑中唯一的念头。
笙依贴着宫皓的胸膛,闻着宫皓身上太阳的味道,十分的温暖,十分的舒适。
东银与天启的战争,最受苦的是百姓,最壮烈的士兵,而最痛苦的确是她。笙依想想就觉得好笑,处处留情,处处惹情,带来的确是重要之人间的兵戎相见。
“宫皓……”
“什么?”
紧紧揪着宫皓的已经,深深的将头埋在他的怀中。怎么告诉他,沈烈阳是她的男人,不想见到两人刀剑相向,此时方觉难以说出口。
宫皓静静的看着笙依,瞳孔中倒映着笙依局促不安的神色,那双暖洋洋的眸子带着少年的清澈,笑意朦胧。
许是被他看的太久,心下的紧张也渐渐的消散,笙依镇定的回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宫皓想了想点头,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还不是他的媳妇。
深吸一口,笙依继续道:“我复姓独孤,名笙依,天启大将军沈烈阳……是我的男人之一,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的男人很多。”
说完,笙依已经汗流夹背,她看到宫皓的笑容变得僵硬,有种要崩溃的趋势,愈发觉得无法开口,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
宫皓维持着面上的笑容,却无法开心的笑出。独孤笙依,这艳名响彻天启、东银,甚至整个大陆,他又岂会不知。可笑,可笑之极,上一刻他还誓言要永远保护她,可是保护她的人却是多如繁星。
“然后呢?”宫皓依旧笑问道。
少年脸上仍旧带笑,却让人觉得冰冷异常,笙依瑟缩了一下,后挪了一步,“我……我希望,你们两个在战场上相见的时候,手下留情……”
“好。”
“呃?”笙依讶然,宫皓回答得太快,让她反应不过来。
宫皓拿起身侧剑柄,不敢相信她说的话,手下留情,好一个手下留情,他对沈烈阳手下留情了,谁又对他手下留情。气恼、愤怒同时袭击他的大脑神经,她是独孤笙依,无所谓,宫家祖训精心呵护所爱的人,不管以往身份。她的男人繁多,虽然令他很难受,但是可以忍耐,他在乎的是她的人,不是她身后的男人。
可是,他无法忍受,在生死大难之时,她最在乎的却不是他。脸上的笑容再也笑不起,充满了阴霾。
“你认为老子会答应?你也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你能保证他就不会要了老子性命。媳妇,老子不管你以前有多少男人,但是你要记住,你已经是我的压寨夫人,遇事先想想的你丈夫……我。”
冲出屋外,不想听到笙依解释的话语。
“宫皓。”笙依没有想到宫皓会如此气恼,想要叫住他,宫皓却已经冲出门外。叹一口气,“烈阳……同样也会手下留情的啊……”
声音虽低,仍旧传了出去,宫皓面色犹冷,跌坐在门前。
生死相搏,不仅仅是在冰冷的大刀和滚烫的鲜血上醒悟的真理,更是他身为山贼生存至今的准则。刀尖上讨生活,将命束在朝夕之间,就从来没有奢望过和平安宁,你杀了人,自然有人也要杀你,一旦为敌,便就是生死相拼的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同样,两军对垒,又岂是儿戏,稍有不慎,便受伤,断肢,甚至失去生命。他如何手下留情,一旦放松戒备,死的人就是自己。
微微抬头看着夜空中升起的圆月,明亮的让他看不真切,璀璨的繁星也暗淡了不少。他迟早要会会她的男人,就让他见识一样谁才是能够保护她的人。
天色已暗,金戈滩五十里处翠屏林,坐落着一个小小的城镇。正值夜深人静,夜幕清冷如水,朦朦胧胧,仿若置身于幻境。朴实古典的大堂之中茶坐着一人,清冷的月光流泻屋中,映照在那人身上,氤氲的银色柔纱温柔的包裹着他。
“东家,夜凉了,睡吧。”貂皮大衣披在男人身上,身后的壮汉仍不住担心异常。
“不碍,我再坐会儿。”那人面色青黄,虚弱的撑着桌面。拢紧毛茸茸的貂皮大衣,脊梁骨还是忍耐不住的寒冷,这虚弱的身体倒是被毒馋食的愈发严重了,尽量放缓的呼吸,仍旧不能阻止胸腔温暖的流失。他甚至怀疑,闭上眼睡去,天明却再也无法醒来。
“东家……”壮汉无奈,都怪那该死的蛊毒,日益侵蚀东家身体。
蛊毒,天下至毒之首,万虫均困入盅中,相互厮杀,争相馋食彼此。最终残存的毒虫便是最厉害的蛊,取蛊虫之毒害人,以蛊虫之毒养毒。看似服食解药痊愈,却是以毒养毒,经脉之中积累更加多的毒素,哪里会治愈。那该死南蛮商人,根本就是打着让东家丧命于蛊毒之中。
正在壮汉思虑咒骂之时,那人突然撑着桌面,手持白布掩住嘴,剧烈的咳嗽出声,似乎要将胆汁都咳嗽出来一般。手中白布放下,一抹猩红刺亮人的眼珠,手掌徒然一握,仿若看不见那猩红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