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亚沉默了下,最终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冷心然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当时,我也以为自己会死的。毕竟,在那样的大爆炸中,还隔得那么久,能死留下全尸都是一种奢想,更别提活下来了。但是,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真的活下来了。只不过,是以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的身份。这个身体的主人,跟我一样,也叫冷心然,但她还只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我,一个二十几岁的成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她。刚开始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是当发生了很多事后,我终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我开始以女高中生冷心然的身份活下来。后来,我遇到了辰,接着又遇到了沈大哥,等到高考后我来到了燕京,接着,遇到了你。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大部分都是好事情。老天对我很慷慨。”
苏亚眼神闪烁了几下,他是真的心动了,但是,就这样相信对方的话,连他都觉得自己是疯了。只是,不管承不承认,当听到那熟悉的语调时,他是真的相信了。只是……
“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就是我认识的那个然然?”
苏亚躲开对方投射过来的目光,认真地问道。
冷心然愣了下,不过这些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毕竟,亚亚跟自己都分开三年了,不像辰那样一直跟自己朝夕相处的。苏亚的问题并没有难倒她,只是稍微调整了下情绪,就开始讲述了。
她说的并不是夜沐辰也参与进来的事情,要证明的话,那就证明得彻底。拿出来做证明的事情,都是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是他们两个的秘密。
两人在一起近二十年的时间,对对方甚至比对自己还要了解,讲述起来,更是带上了一种怀念的怅然。
“我记得,你比我大三岁,我一直叫你亚亚,那些大人们都让我叫你哥哥,但我就是不听。这种称呼,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一直持续到现在。在我五岁的时候,我成了孤儿。一直以来,都是你照顾我,如果没有你的话,只怕这世上早就没了我冷心然。”
“你第一次送我的礼物……”
“我们第一次出去照相……”
“我第一次拿到满分的成绩……”
“为了减免学费,你带着我找上了我们学校的校长,以参加当年的竞赛并拿到一等奖为条件得到了校长的允许。”
冷心然说的事情中,大部分都是小事,但是很多时候,小事更容易见真情。这些跟苏亚相处的点点滴滴,早已侵入冷心然的骨髓中,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苏亚的神情,从一开始的怀疑到震惊到不敢置信到再次冷静下来,等到最后的时候,已经是那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狂喜:“然然……你真的是然然。然然,你没死……然然……”
很多人说过,性子越是冷越是淡定从容的人,在真正遇到让他在意的事情时,会表现得比大多数人都要激动不能自持。此时的苏亚,就是这种情况。
感觉到苏亚的激动,冷心然那本来压抑着的心情也跟着澎湃起来,忍不住的,两人狠狠地抱在一起。但是,是那种很单纯的拥抱,不含任何私情。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没有心情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想的,是对方还在,真好。
等到两人再次冷静下来,回想着之前那澎湃的情绪,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本来还弥漫着淡淡忧愁的气氛,在笑容下都消失殆尽了。
“亚亚,现在该你了,说吧,怎么回事?我记得三年前你……怎么……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三年,你去哪了?还有,那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我醒来的事情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直到现在,那天的事情,都是个谜。”
冷心然一眨不眨地盯着苏亚,语气中带着关切的期待。
回忆起这三年的日子,苏亚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起来。虽然还是努力地笑着,但是冷心然知道,这并不是亚亚真正的笑容。只是一想,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三年,亚亚肯定经历了很多。
这三年的时间,对冷心然来说不算愉快的三年。对苏亚来说,更是痛不如生的三年。三年的时间,他每天都在痛苦中醒来,又在剧痛中睡去。每天就过着那种周而复始毫无改变的生活。更重要的,是这种生活完全没有尽头,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脱。
三年前,他中枪掉进河里的时候。那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但是没想到他福大命大,在海上漂泊了那么长时间后居然被人救起来了。之后,他去了国外。并不是因为他想离开,而是他当时的身体,如果不立刻赶去那边联系好的医院的话,只有死路一条。整个过程中,他一直都在昏迷中。如果不是他身上有定位系统的话,只怕那些人还找不到自己。
等到他真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后了。在重新睁开眼睛看到天空的那一刹那,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连中了五枪,两枪在腿上,另外三枪都在胸膛,其中一枪,距离心脏,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加上又在海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他能醒来,真的是上天给予的恩赐。
这期间,他曾想过要联系然然,担心然然会伤心难过。但是,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放弃,是在他醒来后第一次病发连夜急救甚至都发了病危通知书的情况下,他觉得,自己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反正那时候的样子,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早死晚死,也差不了多长时间。如果跟然然说自己还活着,然后几天后自己还是死了,对然然的打击更是巨大。第一次病危之后,他的身体并没有明显的好转。在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时间,他又进行了三次抢救。等到情况终于稳定点下来后,他已经成了个完全不能动弹的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