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一愣,随即笑笑,“不会,安卓瑞亚殿下终究不是我的。”
艾弦又吸了一口雪茄,点点头,“你这样想很好。父亲对安卓瑞亚在外的花名也很介意。但你也知道,父亲介绍的男孩子,虽然地位与安卓瑞亚殿下无法相比,但都是极优秀的人。”
“噢,是吗。”艾薇点点头,并不打算解释艾弦的误会,“父亲确实让我认识了很多很优秀的男孩子。我只是不明白,以父亲的背景,还需要靠联姻来稳固吗?”她顿了顿,看艾弦没有想回答的意思,于是稍稍欠身,解释道,“还有些书要看,先回去了。去见什么提雅男爵的事情,随便好了,大不了我就好像对待本杰明一样,让他也哭着回去。”
艾薇在上次见面的本杰明——白金汉伯爵三儿子的茶里放了芥末,不过碍于莫迪埃特侯爵家的面子,那位可怜的少爷终究是没有爆发出来。十九岁了还做出这样小孩子的事情,简直让艾弦哭笑不得。艾弦想着,嘴角不由想要勾起一丝笑意,就在这时,已经走到了门口的艾薇骤然回过身来,“弦哥哥,关于缇茜的事情,你和父亲在瞒着我什么吧。”
艾弦抬头,却看到艾薇皱着眉,水蓝的眼润润的,却没有要哭出来的意思,“哥哥,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的呢?有什么秘密,是薇薇不可以知道的呢?”
看着艾薇的表情,艾弦心里一紧,他想开口解释,但话到了嘴边却又止住了。
他不想对薇薇有所隐瞒,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看她难过。但是,知道所有的秘密就一定是好事吗?想到这里,他不由对艾薇微微一笑,“薇薇,如果能这样生活在幸福里,哪怕是假象不也很好吗?为什么,你总想知道那些丑陋的事情呢?”他握了握手里的雪茄,从口袋里抽出火柴,点燃了。
艾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这是艾薇从他方才举动里得到的信息。即使说出那样的话,艾弦也不愿意透露,一定是非常重大的秘密,而且这件事情必然与缇茜有关。这件事情求哥哥是没用了。于是她不再说话,淡淡地扔出一句“我先去了”,就离开了房间。
艾弦看着艾薇快速地转头,娇小的背影渐渐地远去了。浓烈的雪茄味道伴随着回忆涌上了脑海,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聪明、骄傲,却单纯得好像轻易就能看透。她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呢。虽然她一直在特别加护病房里,从未离开过他的视线,他却知道那段时间里,她好像经历了一般人一生才会经历的事情。她坐在那里,即使是在微笑的时候,即使是在与他闲聊的时候,即使是在读书的时候,她眼底总是晕染着无法忽略的孤独,和仿佛失去了一切的悲切。
他再也读不懂她的想法了。或许,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好了吧。她将自己封闭了起来,被透明的外壳挡住,然后将自己深深地隐藏了起来。父亲或许也是因为不愿再看到她那种万念俱灰的样子,才不停地介绍新的男孩子给她认识。但是,若是不愿飞翔的鸟儿,就算他们强硬地将她扔回天空,最终,依然会静静地掉落回来吧。
艾弦垂下头,锋俊的眉毛紧紧地扣了起来。
艾薇冲进自己的屋子,重重地合上门,然后反锁起来,一股浓重的倦意骤然袭来。从苏醒的那天起,她就决定不再去想回到过去的事情了。她将爱情留在了三千年前的阿布·辛贝勒。心脏被狠狠刺穿的那一刻,喷溅出来的鲜血保护了她心爱的法老,亦宣告了又一段刻骨铭心纠葛的终结。一切仿佛是无尽的螺旋,每一次的挣扎在历史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似乎,不放弃是不行的了呢。
艾薇苦笑着,将身体靠在偌大的窗户旁。雨水打下来,让玻璃变得模糊不清,桌子上女佣不知何时准备好了红茶。伸手端起,轻轻搅动,银质维多利亚风格茶匙在深红的水面上拉出一条优雅的弧线,划碎了她映在红茶里的面孔。抬起头来可以隐隐看到伦敦桥,水滴落在泰晤士河上,整个城市渲染起一片低落的忧郁。
她猛地放下茶杯,沮丧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堵住耳朵。不要想起,不要回去,不要再好像死去一般地活着。她已经走出来了,她可以好好地活着,就像以前一样地活着,那个人在三千年前如何,与她无关。
无关?抬眼猛地看到左手那一圈始终没有淡去的灼伤,淡淡的红色仿佛在嘲笑她的全部努力蝉翼一般脆弱。她丧气地将手猛地向一旁挥去,砸到了身边的电话。铃声刚响起来还不到半声,恰好被她这么一挥把电话接了起来。
里面沉默了一秒,然后年迈管家的声音就不动声色地传了进来,“艾薇小姐,兰迪公爵小姐要邀您明天共进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