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冰蓝色的眸子在这一刻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就好像映着蔚蓝海水结成的冰晶。雅里就像哥哥,只要他想,他可以征服每一个他想要的女人,他甚至不用做什么,他可以只靠那双眼睛,来魅惑所有人。
艾薇怔了怔,然后用力想要推开他。他也不用力,环着她的双手看起来惬意而优雅,但就是挣脱不开。艾薇觉得自己的样子特别狼狈,却又对他无可奈何,于是只好尴尬地盯着他袖口绛紫色的袖扣猛看。
他微微叹气,“你有什么顾虑尽管说,有什么过去的伤心事我不问就是,现在你反正离开了埃及,以后不如就和我在一起。”
他八成是对她与拉美西斯有什么自己的见解,被人误会习惯了,艾薇索性把头别到一边去了。
看来雅里对另一个时空的记忆是零碎的,若他想起来,他便知道,自己在最后是要杀死她的。
一旦那些记忆回来,与之相对应的憎恨、愤怒、沮丧也就会一并回来,如此,他是绝对不会有这个闲心与她调侃的。
见她沉默不语,雅里顿了顿,放开了她,“七天之后,我便回赫梯去了。”语毕,艾薇果然抬起头来,看向了自己。唇边勾起淡淡的笑意,他继续说了下去,“这几天,我都会待在亚述王城,你若考虑跟我走,便来找我。”他又停了一下,“我也不会强迫你一定要承诺我什么。和我交往几天,你便会知道我的好。”
但事情总是来得比人意料的要更加措手不及,艾薇以为自己至少有七天的时间去考虑究竟如何才能既不和雅里有过多牵扯,又可以搞明白他为何有一部分另一个时空的记忆,然而才过了一天,就发生了一件让局势大逆转的事情。那天她正在庭院里听好不容易从拉巴尔纳身边跑出来的那萨尔大吐苦水,突然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兵械的响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挤进那萨尔暂居的寝宫旁恬静美丽的小庭院,使得这位年轻的王子不由皱起了一直以来总是微挑的眉。可是,他还不及派人去发问,噪音的始作俑者就已经闯进了庭院里。
铠甲上金属的臭味和士兵们刀鞘里隐约弥漫出来的血的味道,让艾薇又一次隐隐作呕。一开始那萨尔“行事”之后拭刀的好习惯并没有让艾薇意识到,这样的味道才是嗜血的亚述士兵的最佳代表。那萨尔的脸沉下来了,言语里带了几分严厉,“这里是你们随便能闯的吗?”
“哦——假设,不是‘随便’呢?”
一个阴阳怪气的说话声飘了过来,宛若一条通体冰凉的蛇缓缓地蜿蜒过来,迅速地缠绕了在场的每个人那么一下。艾薇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随即跟着一脸不满的那萨尔看向士兵队列的尾部。声音的主人带着意兴阑珊的笑意,慢慢地踱步出来。
单眼皮、长脸、鹰钩鼻、秃头、薄唇、长须,来人金色的发饰仿佛在暗示着他高贵的身份,但是那细长眼眶里宛若爬虫类般冰冷的眼睛,让艾薇不由对来人心生防备。
显然,从那萨尔微微皱起的眉头和抿住的嘴唇来看,他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这表情只停顿了一秒钟,他便垂下了头,躬身行了一礼,“丹王兄。”然后,以他这句轻轻的称谓为中心,因骚乱而赶来的卫兵、侍者全部齐刷刷地跪下了。艾薇连忙往后蹭蹭,也跟着跪在了人群中。
丹眯起了他的丹凤眼,伸手指指那萨尔行宫的里间,他的卫兵带着不知为何也被抓来的祭司鱼贯而入。不等那萨尔发问,丹就用他“蜿蜒”而冰冷的声音说了下去:“有人汇报,那萨尔王弟这边似乎有了点麻烦——当然,我们也是为了谨慎起见。”他手背在身后,也不让大家起来,只是好像在审阅什么一般在跪倒了一片的侍从和弯腰行礼的那萨尔前慢慢踱着步子。玻璃珠一般的眼睛,投放出刺人的视线,就这样黏着在那萨尔的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气息。每个人的神经仿佛被一种莫名的紧张撕扯成了极长极细的线,在透明的空气里,交错着、盘旋着。
艾薇以为自己要一直跪到腿麻都不能起来,但是只过了那么两三分钟,方才就那么闯进去的士兵们就冲了出来,神色慌张地跪倒在丹的面前,大声地汇报:“禀报殿下,那萨尔殿下的房间里……发现了伊库尔宰相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