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地图到了南半球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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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新鲜的新西兰(2)

然而,等我一个人又干坐着刷网刷了一个多小时之后,突然意识到,肚子饿了。该死!奥利奥和方便面都扔在亚航飞机上,现在它们估计在返回马来西亚的路上了,我已经一整天没正儿八经吃东西,想想半夜才能抵达奥克兰,而且据说那是一个所有商店在下午6点就全部关门的“大城市”,我只能在悉尼把午饭(或者早饭?或者晚饭?时差好烦人!管他什么饭!)先解决掉。

一顿麦当劳套餐50块人民币,澳币也就9块钱,这是最便宜的食物!我不想兑换太多以后都很难用掉的澳币在身上,可是跑到换汇柜台只换9块钱会不会被揍?我只好又打电话向Jared求救,毕竟他是去过美国的高级软件工程师。

“发达国家的麦当劳可以刷信用卡。”Jared告诉我。

“真的吗?发达国家真发达!”我感叹,然后我就用信用卡买了这辈子我吃过的最难吃的麦当劳,汉堡又干又冷,还甜得发腻,薯条软塌塌,一点嚼劲儿都没有,像在吃树皮,只有可乐的味道是正常的。

“我想回亚洲了。”我对Jared说。

“没出息!你天生就不是享福的命!”Jared骂我。

3聋哑人盲人

磨磨蹭蹭地吃完麦当劳,因为行李太多,又舍不得花钱存包,我只好在悉尼机场四周溜达。后来发现原来行李可以提前托运,摆脱沉重束缚的我决定走出机场去亲眼看看发达资本主义国家!

于是,开着汽车的悉尼人民后来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亚洲人在他们的机场周围一圈又一圈地瞎绕,拍仓库、拍卡车、拍灌木丛、拍电线杆,拍一切他们觉得没必要拍的东西。总之,这就算是我在澳大利亚的“到此一游”了。而我最大的感受是:天真蓝啊,人真少啊,以及,真无聊啊!

从悉尼飞奥克兰的航班是新西兰航空公司的。我印象最深的是他们的空姐,哦,那绝对不应该叫“空姐”,而应该叫“空奶”,我怀疑她们都那么大年纪了,还能服务我们吗?或者我们是不是得时不时地照顾一下她们?她们不会有高血压吧?

新西兰航空终于不再是廉价航空,无论是座位的舒适程度,还是机上娱乐设施都让我受宠若惊,甚至还有一杯免费的咖啡,太令人感动了!

不过我的焦虑感又重新升起来,因为坐在我身边的一对白人夫妇的对话我从头到尾一句都没听懂,而且“空奶”跟我说话也是重复了三遍我才明白她是问我要咖啡还是果汁,他们真的是在说英语吗?我到新西兰到底该怎么生存下来?我简直就跟聋哑人差不多。

“到时候再说。”我又拿这句万能的“咒语”来安慰自己。外面的天渐渐暗下来,眼皮支撑不住了,我昏昏沉沉地靠在椅背上睡觉,可是戴着眼镜不舒服,就随手摘掉,迷迷糊糊地放进座位前方的网兜里。

年纪大了,睡觉这事儿就跟谈恋爱一样让人捉摸不透,舒舒服服正儿八经准备好好睡的时候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刚才明明就很困!半梦半醒间不知道眯了多久,终于还是放弃睡觉,反正就是头痛,干脆痛死算了!我从网兜里掏出眼镜戴上,胡乱地在前面的液晶显示屏上点播节目,妈的,还是什么都听不懂!

突然,我感觉眼镜有点不舒服,想调整一下,结果手刚一碰到眼镜,右边的镜片竟然掉下来了。我慌乱地将眼镜取下,打算重新把镜片装上去,可是却惊讶地发现,右边的镜框已经断了!断了!肯定是我刚才放在前面的网兜里时,膝盖不小心撞上去撞断的!天啊,难道我还不够倒霉吗?

我尝试将眼镜修复,勉强戴起来没问题,但头不能动得太厉害,大概每10分钟就要重新调整一下右边的镜片,以防止掉落。该死!为了减轻行李负担,我出发之前把另一副眼镜留在家里了!我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一副眼镜能有多重?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总不能靠这副破眼镜在新西兰坚持半年吧?可是在新西兰配眼镜肯定贵得要死,因为在中国就已经够贵的了,我这1000美元难道就要全都砸在一副眼镜上面?或者让我家人把我那副眼镜找到寄过来?可是我那么多行李,散落在各种亲朋好友家,自己都忘了具体放在什么地方,岂不是大海捞针?又或者在网上让即将来新西兰的朋友给我带一副眼镜?可是镜片的各项数据我都忘记了,这该怎么办?

戴着一副滑稽的破眼镜,我感觉所有人都在心里偷偷笑我,我不停地调整镜片,可它总是戴着戴着就歪掉。天啊,难道我除了要做个聋哑人,还要同时成为一个盲人吗?我甚至想,要不干脆到了奥克兰机场就直接买张机票回国算了!真的,我对这趟旅行一点期待都没有了!

“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我像念咒一样告诉自己,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现在,除了亚当,还有另一个人也在奥克兰等我,我的大学同学Luna。她当初看我拿到打工旅行签证,头脑一发热,也跟着去拿了一张,可我一直怀疑她能不能成行,因为她毕竟已经结婚,没我这么自由。不过这次,她跟公司请了年假,到新西兰先来玩一个星期,打探打探情况,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辞职过来打工旅行。

我在悉尼机场时也曾尝试过联系Luna,但她没回应,估计正在赶路中,通信不方便,而我现在真想冲到她面前,跟她说:“赶紧回家吧!跟你老公好好过日子去吧!你在上海有车有房,来做什么打工旅行啊?实在太悲情了,好不好?”

到达奥克兰机场,连上Wi-Fi,收到亚当的微信,他说已经在机场外面等我,又收到Luna的微信,她说已经在Ponsonby区的一家名叫Verandahs的背包客栈安顿下来,等着我过去。好吧,我最讨厌被别人辜负,所以我也不想辜负别人,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出机场见到他们再说,大不了,过几天买机票跟Luna一起回国就好了。

“你来新西兰做什么?”海关拿着我的护照,问我。

“打工旅行。”我心想,你看不到我的签证吗?这不是废话吗?

“你在新西兰有亲戚或者朋友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情绪不太稳定。

“那你准备在新西兰做什么工作?”

“随便。”我都懒得回答他了,干脆把我遣送回国吧!

可是,海关终于给我盖了章,我这就算是正儿八经入境新西兰了!太不容易了啊!什么破地方!

我见到亚当,一个其貌不扬的平头男人,操着一口含混不清的京片子。我把香烟递给他,他把烟钱付给我,然后就开着车往市区方向出发了,一切正常。

Luna叫我给她带一瓶饮用水回去,趁亚当到加油站加油时,我跑到附近一家小超市去买水,该死!这里的物价确实跟澳大利亚相差无几,至少饮用水是差不多的,我挑了性价比最高的,1升要4纽币,1纽币大约等于5.3元人民币,换算过来就是20多元人民币一瓶。

“新西兰的物价真高!”上车后,我向亚当感叹。

“你才知道?”亚当一副颇为无奈的表情。

“我朋友跟我说,在这边,就把纽币当人民币花,4纽币就是4块钱,不要换算成人民币。”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点,只能用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

“当人民币花?兄弟,你想得太美了!”亚当鼻孔里哼哼一声,“但这里可没办法让你把纽币当人民币来赚!”

“怎么讲?”我现在对新西兰的一切都充满好奇,我想知道接下来我在这里即将面临什么样的生活。

“你在国内一个月能赚多少钱?”亚当问。

“不一定,我已经很久没工作了。”我回答。

“好吧,就拿我自己举例,我以前在北京一家五星级酒店做礼宾部经理,一个月带工资、奖金、小费至少有一万五,可我如果想在新西兰一个月赚一万五纽币,没门儿!我现在在做快餐店经理,一个月满打满算也就2000多纽币。你把纽币当人民币?想得美!你一个月2000多人民币在国内生活得下去吗?”亚当一通抱怨,让本来就心情低落的我更加沮丧。

“你在新西兰这么不开心,为什么不回国?”我奇怪地问他。

“因为我老婆啊,她2000年就拿到新西兰绿卡了。之前她在北京工作过一段时间,与我认识结婚,后来她在新西兰找到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我就跟她一起过来了。前几天她刚生了孩子,我还怎么回得了国?”

“你做爸爸了?恭喜啊!”我不想让这种消极的情绪再蔓延下去。

“没什么好恭喜的。”亚当脸上没表情,只是盯着眼前黑魆魆的道路,“我老婆现在没工作了,还要养孩子,我压力大得很!”

“至少,新西兰空气好、水好、食物好,是个养老的好地方。”我继续徒劳无功地安慰亚当,其实也在安慰自己。

“养老?”亚当鼻子里又哼哼一声,“你有钱住在这里养老还差不多!没钱的话,什么好空气、好水、好食物,全都是白搭!”

“如果让你选择的话,你还是愿意回国喽?”我问。

“当然!”亚当回答得很决绝,“你在这里,根本融入不了他们的社会。他们都从出生就开始说英语,而你这半吊子,英语说得再好,还是差一点东西,根本说不到一起去!就像我们一群中国人坐在一起侃大山,你让一个外国人插在中间多别扭啊!”

我干脆不说话了,我的负能量已经够多了!天啊,市区怎么还没到?

4忐忑第一夜

“兄弟,你到新西兰来做什么?”亚当的嘴巴不肯闲着,又问我。

“过来打工旅行。”我回答。

“到新西兰来打工?你有病吧?”听到他讲话这么直接,我吓了一跳。

“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悦,心想跟你又不熟,你凭什么批评我?但是坐在他的车上,我也不好发脾气,只是耐着性子问。

“你在国内是白领吧?”我耸耸肩,表示承认。亚当继续说,“那我跟你讲,你在这边不可能找到办公室里的工作,只能做苦力,又赚不了什么钱,你这不是有病吗?跑来自讨苦吃……”

“我不是来赚钱的。”我打断亚当。

“不赚钱来干吗?”亚当不理解。

“就是专门来体验做苦力的。”我懒得跟他多做解释,我们显然不是一路人。亚当听了这句话,更加一头雾水,但我做出一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表情,他就没再多说。

“你的旅馆具体在哪里?”沉默了很长时间,进入市区后,亚当又问。

“Ponsonby区,我再问问我朋友。”现在没网络,我找亚当借手机给Luna发了条微信,可是Luna没回。

“你还有朋友在这边?”

“她是过来旅游的,玩一个星期就回去。”

“从哪里来旅游?中国?”

“对啊,从上海直接飞过来。”

“她有病吧?来新西兰旅游?”

“旅游又怎么有病了?”这回我真沉不住气了,刚批评过我,现在又批评我朋友,大家全都“有病”,难道只有你自己最正常吗?

“来新西兰旅游,至少得花一两万人民币吧?有这闲钱,干吗不去欧洲旅游?来什么新西兰?这里屁都没有!玩什么?”亚当越说越激动,新西兰在他嘴里简直一无是处。

我没再搭腔,转头望着窗外黑魆魆的街道,心中突然一阵失落。亚当自言自语又说了好多话,一会儿说我住的那种背包客栈很脏,床褥里都有臭虫什么的,一会儿又说他免费接了很多过来打工旅行的姑娘,都长得很丑什么的。我偷偷翻白眼,他怎么就没完没了呢?真是烦死了!我都没告诉他我的眼镜在飞机上坏掉了呢,否则还不知道会被他骂成什么样,这趟顺风车搭得真不值,自己给自己添堵!好想快点下车!

“这就是Ponsonby区了,你朋友有回你信息吗?”外面开始下起毛毛细雨,亚当跟我说道。

“没有。”我摇摇头,“不过我刚才查了一下地图,应该在那个方向。”我指了指身后。

“啊?在后面?”亚当不耐烦的样子,“我现在不方便掉头,而且我回家是往前开,如果不远的话,麻烦你走过去吧。”

亚当把车停在路边,赶我下车,我也不好多要求他什么,毕竟是免费送我过来的,真是贪小便宜吃大亏。

我慌乱地戴上破眼镜,撑起雨伞,扛着大包小包,走在空无一人的漆黑的奥克兰街头。我辨不清方向,袖子和裤脚被淋湿了,贴在身上凉凉的,加上刚才被亚当狠狠教训一通,负能量爆棚,简直心灰意冷到极点,觉得自己这趟“大气磅礴”的新西兰打工旅行眼看真的要胎死腹中了。

不远处有一面大钟,时间刚好过零点,又是新的一天了,可我却一点希望都看不到。独自旅行那么久,我很少会难受成这样。

见到Luna,她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我,前台已经下班,她帮我开了门。跟熟人待在一起,终于让我舒坦了一些。这家背包客栈是一栋白色小屋,内部装修颇有欧式情调,沙发柔软舒适,地毯充满设计感,大厅里还摆有一排书架,以及满书架的书籍,和之前亚当描述的情况完全不同嘛!他讲的尽是鬼话!

我把自己的遭遇和担心都给Luna说了一遍,她似懂非懂地听着,毕竟这对她来说,只是一次度假,一次放松心情的旅行,跟我的目的完全不同。我不指望她能帮我解决什么问题,只要能听我倾诉就已经够好了,所以说完之后我依旧很无助,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仍然一头雾水。不过,最后我并未把阻止她来新西兰打工旅行的狠话真正说出口,也不知道为什么。

当然,Luna也跟我讲了她对新西兰的第一印象,最大的抱怨就是Wi-Fi。这个在亚洲国家几乎随处可用的免费玩意儿到了新西兰竟然贵得不可思议,至少在这家背包客栈贵得不可思议,1纽币1M数据,Luna花5纽币买了5M,不到5分钟就用完了,所以后来她都收不到我发的微信。她很沮丧,觉得真要在这个太平洋的小孤岛上与世隔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