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湮天择道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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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太傅

不是说林辰然比较抠门,所以舍不得把自己的好衣服拿给许莫殇穿,或者干脆带许莫殇买几身衣服。只是因为许莫殇受了伤,所以需要裁掉衣服上的某些部位以便缠上纱布绷带。

当初许莫殇第一次受伤的时候,他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已在战斗中破损掉,并且沾满了一大片的鲜血,被林辰然随手扔掉。在三叔林萧河给许莫殇简单包扎好之后,又是林辰然随手从丫鬟那里接过裁好的衣服给许莫殇穿上的。

所以,许莫殇第二次受伤之时,林辰然省得麻烦,便又将那件衣服扔给许莫殇穿上了,因而许莫殇如今身上穿着的确实是一件林府仆人的青布衣服。

许莫殇低着头看着自己宽大衣服上裁掉的一块漏洞,以为他说的是这个,于是便忙得解释道:“这是为了好缠裹纱布。”

太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道:“老夫当然知道,我问得是你怎么能穿仆人的衣服呢?难道你已经决定给林府当仆人了?”

许莫殇不明所以,道:“没啊。”

“既然不是,那你怎么可以随便穿这衣服呢?”

刚才那位带许莫殇的家丁曾经叮嘱过他,告知他太傅最是推崇古礼,不喜逾越之事,让许莫殇尽可能地按着周礼来规范自己在太傅面前的一言一行。

许莫殇终于醒悟过来,想着那家丁果然没骗自己,只是自己哪里想到就连穿衣服都要受制,于是他便迅速地在脑中思考了一圈,开口低低地辩解道:“为了省事所以暂时穿着,等伤好了自然就不再穿了。”

太傅又看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目光,伸出右手端起桌子上那碗已经凉透了的茶水,送至嘴边,饮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碗,又坐稳了身子,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见你吗?”

许莫殇差点瞪起了眼睛,忙得低下头来,想着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点,老实地道:“不知道。”随即他又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忙补充道:“是因为那通玦令?”

太傅略有些愕然于他前后的反差,按着他的性子,本该是要先教训他一下,让许莫殇深刻明白先想好了再说话的道理,但又想到了今天的事情便一反常态地没指责什么,只是隐隐皱了皱眉头,道:“正是。”

许莫殇老实地遵照着家丁告诫他不要多说话的事情,只是束手而坐,等着太傅问话。

而太傅见他如此,却不免有些出乎意料,许莫殇看样子最多也只有十三四岁,不仅表现的过于成熟,而且对这种跟自己有关的不理解的事情还能保持着不骄不躁的心态,也是少见。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温和起来,道:“那你想必已是知道那牌子代表了什么吧?我记得林萧河也是住在林府的。”

许莫殇自觉地先将话在心里过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才老实地道:“小子确实不知。昨儿刚从太学院返回林府便遇到了贼人,小子被那贼人打成重伤,便一直到今天早上才醒过来,还未来得及与林院长碰面便被大人您给召来了。”

太傅轻咦一声,皱着眉头道:“我记得你不是前一阵子也被贼人给重伤了吗?”

许莫殇苦笑一声,道:“回大人,这是第二次了。”

太傅看着他身上那新换的纱布,有些不满地道:“那件事莫非官府还没查出来什么不成?”

许莫殇想了想,道:“我在林府倒是什么消息也没听到。”

太傅有些恼怒,道:“上京乃天子脚下,不仅发生了这种事,而且官府竟也办事不力,这么长时间过去,竟是毫无进展,真是一群无用之人!”

许莫殇只是低着头,却是不敢随意在这件事上插话。

说完之后,太傅又有些不悦起来。

自己自周皇登基之时便已不问朝政之事,本想做个撒手闲人,就此安度余年,却不想被那块牌子扰了心境,今日闻得上京奸盗之事频起而官府无能,又被激起一腔怒意,沉稳了多年的心境接二连三地被惊扰,难道如今自己已然是一把老骨头了还准备重出庙堂不成?

这般想着,荣谢堂一抬头又看到许莫殇如一只待宰的鹁鸪一般,一动不动地低着头坐在轮椅上,心中不禁越发地烦躁起来,想着这天下将来必然是你们的,但你们却不能看管好,竟还弄出了这么多般的事来,真是无能至极。

有事不做事,反而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就是因为这样的人太多了,所以天下才会不平,

一伸手便将桌上的茶碗再次端起,送至嘴边刚要喝下却又发现有片茶叶飘到了唇边,更是烦躁,干脆“啪”地一声将茶碗放下,顿时便把许莫殇吓了一跳,慌得抬头看他。

放下茶碗之后,荣谢堂这才觉得有些不太合适,自己好歹也已年逾古稀,又是太傅的身份,对着一位十三四岁的孩子做出这般模样来,委实有些不妥。

于是他看着许莫殇老实的样子,叹了口气,道:“老朽心境有些燥乱,倒是出了这般洋相。”

许莫殇忙道:“太傅身在江湖心忧庙堂,实乃我大周之幸。”

太傅又是叹了口气,瞥着茶碗周边溅出来的绿色茶水,索性不再想得太多,开口道:“还是说那通玦令的事吧。”

“我且问你,那牌子是你从哪里得到的?”

这倒是没出乎许莫殇的预料,立马接上,道:“师父给的。”

“你师父又是谁?他人现在哪里?”

“呃,小子无礼,却是不知师父名讳……师父他老人家此时并不在上京,居住远离大周中原腹地的西南边界之处。”

“嗯……不知道你师父的名讳?”荣谢堂一皱眉不悦地问道。

“却是不知,师父他也从未说过。”听出了荣谢堂语气的转变,许莫殇不免有些紧张。

“西南边界?”

“正是……大约是这个方位,我从那里赶了两个月的路才赶到上京城。”

“他给你那通玦令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只是随手扔给我,并没有说些什么。”

“什么都没说?”荣谢堂有些疑惑起来。

“确实如此,如果不是因为我没有地方的举荐书所以无法在四大院记名朝玦试的话,我也不会讲它拿出来的。当初只是因为看到上面刻着太学院三个字,所以抱着侥幸的心理,哪知却有效果,凭此顺利在太学院记了名。”

“什么侥幸?那本就是作为一种特殊身份的象征参与朝玦试选拔的。”

荣谢堂又想了想,道:“你师父除了给你这些还给了你什么东西吗?”

“还有一袋银钱作为盘缠,以及一把师父常用的剑用来防身。”这些本来就不是什么隐秘的东西,故而许莫殇也没准备骗他。

“你师父常用的剑?”

“额……准确点说是师父常背在身后的剑——我从未见他将剑拔出鞘来使用。”

“你是修行者?”

“是的。”

“你师父也是?”

“是的。”

“那你师父如今什么修为?”

“呃……不太清楚,不过应该蛮高的。”

“哦……那把剑现在在哪里?”

“还在林府。”

“带我去看看。”

“啊?”许莫殇惊咦一声抬起头来。

“啊什么?我要去看看那剑。”荣谢堂虽说是个七十多岁的普通人,早年不顾身体之恙为大周天下劳累,晚年却深得养生之道,每天的作息极为的规律,因而身体比之一般五十多岁的人还要健壮。

而他的性格也如同他的身体一般,毫不拖泥带水,说完之后,便是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院子外喊道:“井管家,备轿,去林府。”

院外立即响起了一声回应:“是了老爷,我这就去办。”听其声音正是那位穿着青布衣服家丁模样的人。

许莫殇坐在轮椅上怔怔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荣谢堂,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还真是说走就走,一点都不含糊啊?

荣谢堂低下头来看着许莫殇脸上的表情,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没……没……”许莫殇慌忙摆手,却又小心地问了一句:“现在就去啊?”

“是啊。”荣谢堂淡淡地道,随即又抬头看着天色,加了一句:“此时赶到正好还能在林府吃上午饭……话说我好久没在上京走动了,正好今日天朗气清外出走走。”

接着他又皱着眉头回忆道:“当年我在沧州巡抚的时候,曾染上了瘟疫,还是林萧河给我治的,不过那时候他还不是太学院的荣誉院长,也没什么名气。然后等我回到了京城,他便去了西北。等他回到了京城我却又一直待在这个地方,算来也有几十年未曾见过他了。对了,他现在还好吧,听说脾气有些怪嘿嘿……”

许莫殇听他说到最后又一转头看向自己,忙道:“好的好的,只是整日忙于研究医理,不得清闲。”

“嘿……不然怎么说是大周医学界的代表人物呢。”

不多时,又打院子的外面小跑进来一个人,走得近了发现正是那位家丁模样的井管家:“老爷,轿子备好了。”

“嗯。”荣谢堂淡淡的答应了一声,随即理了理自己的本就平整的衣袖,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