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亦见他斜着眼睛瞥了过去，笑眯眯地道：“我保证如果你知道了那里面是谁的话肯定会后悔自己说过的话的，而且还一点怨气都没有。”
林辰然怔怔地对着她眨了两下眼睛，然后又慢慢地将头转过去看了马车一眼，不等他说话，李小亦立即转过去大声对着那辆马车喊道：“喂，你现在不要下来，等我玩得高兴了再交给你。”
林辰然大惊，玩得高兴？然后再把自己交给“她”？莫非里面的更厉害不成？
李小亦见他有些惶恐，轻轻地笑了起来，手中绕着几缕发丝诱惑道：“想不想知道里面是谁呀？”
“想！想…”看着她那张天真无邪的少女面孔，林辰然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连声应道，不过紧接着他却又立马摆手：“哎…不对不对，不想不想……”
开玩笑，李小亦的笑容怎么能随便答应？或许这些上京城的普通老百姓记得不太清楚了，但住在这上京城内年龄相仿稍微上点档次的二世祖们，特别是他绝对不会忘记李小亦这个名字在他们童年时代所代表的含义。
眼前这位虽为女儿身但自小却比男子还要狂野，五年前亲王殿下于先皇忌日期间来到上京城参与皇室祭天，并且因事还滞留了一段时间，随同而来的便有十岁的李小亦。
不巧的是，当时靖康王也来到了上京城，而林辰然也靠着自己不屈不挠对繁华上京城无限向往的精神成功地游说靖康王将自己带上。
李小亦当时年龄虽小但心思却是活跃狂野异常，经常背着亲王殿下强拉上一众侍卫婢女在上京城各大酒肆茶馆间游耍。不过，当时地李小亦然虽然年纪尚小但却不会肆意乱来横行霸道，从来不欺负普通的百姓们。
只欺负她看着不顺眼的上京城各位二世祖们。
而悲催的是，上京城无数各色各异的二世祖们几乎没有一个是她看着顺眼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是当今亲王殿下唯一的女儿、大周的汝阳郡主，众所周知亲王殿下又是周皇唯一的一位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一来大家都不是她的对手，二来是对手的也不敢随便出手。
这位郡主虽说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但始终是沾染了皇室的血脉，成功地迈入了修行的大门，并且还天赋极高。
因而，纵然是在二世祖满街走的上京城内，李小亦也绝对是可以横着走的那位。
往昔的艰苦岁月林辰然至今还历历在目，那是上京城无数纨绔子弟的噩梦。
那一天，骅恭伯爵的二儿子被打得哭爹喊娘，鼻孔中吹出的泡泡沾染了几多尘土。
那一天，户曹参军的大儿子被倒吊在树上整整一个上午，多亏了上京城奇人云集，这才将他从精神分裂的边缘拉了回来。
那一天，毅勇侯的两个儿子只因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姑娘被她看到，便是直接导致了两个半月生活不能自理的后果。
……
那段时间上京城二代祖们的小圈子里一片的愁云惨淡，谁要是不带点伤那绝对会引起难以置信的惊呼和围观。
在这种情况下，林辰然便在上京城无数二世祖们激动的眼神下闪亮登场，在他们的期待中站到了“救世主”的位子上。
同样的豪爽外向，相差不大的身份背景，并且当时林辰然的修为还比李小亦的要高一截。
于是在一大群上京城新朋友们满含热切希望的注视下，林辰然傲然堵在了李小亦回家的路上。
然后，他在床上躺了一个半月。
事后听说在场的一个都没跑掉，最重的胳膊打上了石膏，最轻的也要屁股青肿——一群修为低弱甚至根本就没修行的纨绔子弟们岂是当时始涉上境李小亦的对手，而当时为了堵住李小亦给她一个惊喜，众人还特地没带自己的侍卫过来。
那绝对是林辰然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打——甚至连严格不苟言笑的父亲最多都只是关自己黑屋子而已。
而长达半柱香时间的狂殴也彻底地打散了林辰然幼小心灵中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自此在他的心中便多了一道阴影。尽管多年过去，但这抹不堪回首的童年经历却始终倔强地藏在他的内心深处，直到今天终于扬眉吐气的钻了出来。
他可不会忘了当初李小亦是如何一边狂殴一边满面笑容的样子，深知她有时候笑比哭的后果还眼中，哪里敢随便应承。
但是，他却忘记考虑没有人喜欢自己被先肯定后否定的感觉。
李小亦眉头微蹙，不满地大声娇喝道：“怎么一会想一会不想的？到底想不想？”
林辰然被她这么近距离地娇喝一声，腿一软差点没站稳，一咬牙顺着本心慌忙应道：“想！”
“那就先跟我打上一场。”
“啊？”
“本小姐刚到上京城的时候就听说你被人围杀，竟然还差点就真被干掉了，我刚开始倒还不信的，当年那位敢为整个上京城权贵子弟出头的林辰然会被别人追着打？今天我倒要亲自试一下是不是真的多年未见到底弱到了什么地步！”
李小亦杏眼怒瞪，大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听到要和自己比试，林辰然不顾一切转头便跑。
然而他只来得及跑出一步。
“今天你要敢跑掉我绝对会亲自追到林府！并且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林辰然立即停在了原地，然后慢慢地转过来，满面凄容：“郡主大人你就饶了我吧，今天是我的不对，我呢也不想知道马车里面到底是谁了行不行？你看这马上就过晌午了，我还没吃午饭呢，我先回去吃午饭成不？”
许莫殇再也看不下去了。
“啪”地一声闷响，他猛地一拍黄杨硬木质地的轮椅把柄，拍完之后一脸不耐地对着林辰然道：“跟她打！”
围在周围两圈人一直都把他当成不起眼的配角忽略掉了，哪里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子，顿时就将众人吓了一跳，齐声发出“噢”地一阵惊叹。
一阵风轻轻地吹过，带来了一丝凉意，许莫殇前额的一丝长发被吹到了他的眼睛上。
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看，许莫殇不免有些惊慌，周围那一圈带着不解与责怪的眼神更让他觉得尴尬不已，于是他轻轻地咳了一声，伸手将额上的头发撩回脑后，微笑地迎上那一道道惊愕的眼神，温和地道：“我只是闲得无聊活跃一下气氛而已，现在没事了…你们继续……”
接着他又转过头来，对着林辰然认真地道：“我说着玩得，别管我。”
然后他这才用手扶了扶胸前缠着白沙布的厚厚石膏，同时揉了揉刚才拍得发红的手掌，示意大家别管他继续看热闹。
林辰然怔怔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就是那天救了这家伙一命的少年？嗯…倒是挺有趣的。最起码刚才你说的那句话就很有男子汉味道，比起这个窝囊的家伙好了不知多少倍。”
许莫殇心中哀叹一声，虽说自己并不知道什么亲王殿下什么汝阳郡主的，但根据林辰然的表现来看他就很容易的判断出这绝对是一个不好惹的主儿。
为了尽可能不真的惹上什么麻烦，许莫殇忙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在轮椅上不安地挪了挪，应道：“正是草民，郡主竟然知道草民，真是让草民惊慌不已。”
李小亦不满地蹙眉，呵斥道：“什么草民草民的，也不觉得别扭？叫我郡主就好，或者直接叫小亦也行，不用管那些无聊至极的礼仪。”
许莫殇似乎是受到了惊吓，慌忙挣扎着伸出两只手作半身不遂状低头作揖道：“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既然你不喜欢这样那我偏这样，只要不是太过分你也没办法生气，反而会讨厌我……
那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果然，在听到这句回答之后，李小亦又是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见许莫殇仍低着头似乎是要钻到轮椅的下面去，身上临时穿着的那件宽大的林府仆人青布衫仿佛直接将他全部罩在了里面。李小亦心中不免有些失望，想着原来也只是位无聊的家伙。
于是她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怔怔然的林辰然。
林辰然有所感应也转头看她。
然后又看了一眼似乎要与轮椅合二为一的许莫殇，以及旁边嘟着一张小嘴有些埋怨和无奈的丫鬟小玥。
最后他心中热血上涌，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圆睁着两只眼睛，掷地有声地大声回应道：“打便打！”
一只刚好飞过林辰然头顶的花雀被这道声音吓得在空中晃了三晃，最后幽怨地叫了一声向远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