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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晚上回到家,爸爸妈妈都睡了,我拿着衣服去洗澡,不小心碰到后背的伤,心痛加上身体的疼痛,让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地下铁赶快飞,我的爱人有点累,我有点醉……”

手机响了,我拿起放在浴缸旁的手机,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了筱意大呼小叫的声音:“如亚,你知道怎么去瑞清的家吗?快去看看他吧,刚刚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话都说不清楚了,只说想要见你。”

什么?瑞清出事了?我一下子着急起来,也顾不上伤心了:“筱意,你先帮我稳住瑞清,我这就过去。”说完,我换好衣服就往瑞清的家跑去。

瑞清的家不是很远,我十几分钟就到了。仿欧式建筑,高大的法国梧桐,白色的美式公园亭,一切都透着华丽的气息。当我喘着粗气站在“锦绣家园”的保安室门口说我要进去的时候,保安看我的眼神就像见了鬼似的。也对,这里可是市中心最豪华的小区,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像我这样衣着平凡、头发乱糟糟的女孩在半夜出现在小区门口是挺奇怪的。

“我是瑞清的同学,就是1号楼4单元的那个瑞清。”果然,当我报出瑞清的名字的那一刻,保安看我的眼神明显深了几分,显然他把我当成了那种被某个富家公子狠心抛弃后气不过而找上门的女生。我很想跟他说,大叔,你不要误会。可是我现在实在没有那个力气跟他解释了。

我还记得瑞清刚刚搬到这里的时候,我就讽刺他说:“哎呀,你还真是有钱人啊!”当时他被我这句话气得脸都鼓起来了。

在把身份证和学生证都押在保安室以后,我终于进入了这奢华得不像是人呆的小区,而现在的我正握着拳头狠狠地敲着他家的门。

“瑞清,开门!开门!”

为什么没有人回应呢?瑞清究竟怎么了?我都快担心死了,出了事他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呢?竟然还要筱意替他传话给我,让我担心很好玩吗?不就是吵了两次架,多大点事啊,竟然还要采取迂回战术来对付我。

“开门,快开门!”楼道里的声控灯被我的声音震得一闪一闪的,我却还在不停地敲着门,手机也不敢停歇,一直在拨瑞清的电话。

“别敲了,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头终于传来瑞清的声音,懒懒散散的,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我一把推开门凑到他的面前左看右看,没有看出一点问题来,这才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瑞清,你这个浑蛋,想吓死我啊!刚刚筱意跟我说……”

“你来啦。”靠在门边的瑞清低着头,轻声地说道,他的声音很低,还有些嘶哑,平时整齐干净的短发现在乱蓬蓬的,睡衣也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显得非常消瘦。

“你,你没事吧?”我担忧地看着他,之前跟他的不愉快也因为看到这样消瘦的瑞清而消失了。

“你是在担心我吗?”瑞清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像是没有了血色一样,就连平时神采奕奕的眼睛此时也像蒙了一层灰一样,没有半点生气。

我吓了一跳,对他翻了一个白眼,伸出手打了他一下:“废话,我不担心你会三更半夜跑过来吗?”

“呵呵!”瑞清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他看着我笑了笑,“我好开心。”

“开心个鬼啊,看你这副模样肯定是生病了,我告诉你啊……”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瑞清,却听到哐当一声,眼前高大的男孩突然向我倒过来,我下意识地一把扶住他。

“好重啊!”这是我被他倒下来的身子压倒之前唯一说的一句话,没想到看起来清瘦的瑞清竟然这么沉。

“喂,你没事吧?别装死啊!”我喘着粗气用手推了推他,可怀里的他还是一动不动,我触到他身子的手僵了一下,他的皮肤滚烫,眼睛紧闭,连嘴唇也没有了血色。

“你真麻烦。”我嘀咕着,吃力地把瑞清扶到沙发上,用手抚了一下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我无奈地摇摇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病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吃药啊?真是不会照顾自己。

我从冰箱里翻出冰袋,又拿了毛巾裹起来,轻轻地放到他的头上。这时我才发现瑞清的家里乱得出奇,客厅的窗帘被扯下来了,衣服丢得到处都是,地上还有很多泡面盒。这跟我印象中的样子很不一样,他的家一直都是纤尘不染井井有条的,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

“别吵了!”瑞清突然大声叫了一句。

“啊?我没说话啊。”我感到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醒的啊?我真的没有说话啊,没有吵好不好?干吗凶我啊?

“爸,妈,求求你们别吵了。”

呃……不是跟我说话啊。

我揉了揉眼睛,发现沙发上的瑞清并没有醒,他的眉头紧皱着,苍白的脸,微微颤动的嘴唇。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样的瑞清,我有些莫名的心疼,仿佛平时他快乐的样子都是假象,而这样脆弱无力的他才是真实的。我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呢?真是见鬼了,他说梦话也不忘吓唬我。

爸,妈,别吵。

难道是?

我回过头仔细地看了看四周,杂乱无章的家具衣物,倒像是吵过架后留下的痕迹。他的爸爸妈妈吵架了?不是吧,瑞清的家庭明明一直很和睦的啊。

“别走,求求你们,别走,别……”他的噩梦好像还在继续,那些纠缠着他的梦魇像是一头不受控制的野兽般撕咬着他。

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样子,我不自觉地握住他伸在被子外面的手,说:“嗯,我在,不走。”

夜已经深了,我一个人坐在瑞清家的地板上,左手被床上的病号紧紧地握着,右手还要不时给病人换冰袋。唉,我觉得自己可以获得“世上最善良的人”的称号了。生病也不是什么坏事嘛,可以被这样温柔善良的我照顾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越想越开心的我就那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喂,歌如亚。”有什么东西轻轻地碰了一下我的鼻子,痒痒的。我伸出手在脸上抓了抓,不满地哼了一声,然而那个碰我鼻子的讨厌家伙还在不知死活地打扰我睡觉。

“讨厌,走开,让我再睡一会儿。”我迷迷糊糊地说,扰人清梦是要遭雷劈的。

“还睡啊?太阳都晒屁股啦,起床啦,快起床!”一个恶魔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打扰我睡觉的人,我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气鼓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瑞清他们家的地板上。手麻了,脚麻了,脑子也麻了,我昨天……

“舍得醒来啦?”一张万年不变的大笑脸出现在我的面前,瑞清把他手里端着的杯子一把塞到我的手里,“快点洗漱吧,真是懒猪,快迟到了你知不知道?”

“你好啦?”我从地上站起来,开心地围着瑞清转了一圈,确定他没有事我才舒了一口气,“真的好了,那我就放心了。”

想到他昨天晚上睡梦中展露出来的脆弱,我看了看面前的瑞清,犹豫着要不要问一下他家里的事情,只见他一个转身出去了,在玄关那里一边换鞋一边说:“我先下去帮你买早餐,你洗漱好了就下来吧,我在楼下等你。”

今天早上的瑞清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好像沉稳了许多,也成熟了一些。我不知道他最近一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根据昨天的情况来看,瑞清过得好像不怎么好。唉,也难怪,谁家里出了父母吵架的事还能整天开开心心的啊。所以看到瑞清这样,我的心里还是很难受的。不过,替瑞清这个家伙感到难过的心情,在我下楼以后就彻底消失了。

男生斜靠在小区的凉亭柱子上,脸呈45度角仰望着天空,然后他甩着手里的油条,用一种特别哀伤的语气说:“如亚,你说胖子眼里的天空会是什么颜色啊?”

“啊?”我挠了挠脑袋看着他,想了想说,“不知道啊,每个人的感觉都是不同的。你这么问,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一下你的感觉吧。”瑞清透着哀伤的声音再次传来。

“嗯……”我低下头思索了一阵,说,“万里无云的蓝色。”

“原来如此。”瑞清看着我很开心地说,“原来胖子眼里的天空是蓝色的。”

“啊?”我有点没反应过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瑞清已经跑出去好远了。这个浑蛋!亏我刚刚还以为他是真的很忧伤。

“瑞清,你这个浑蛋!”小区里我一声怒吼,震飞了树上谈情的两只小鸟。

一路上我跟瑞清追追打打的,直到快要到学校的时候我才叫住他,瑞清站定看着我,一脸戏谑的神色:“喂,喜欢我就直说嘛,我知道我这个人很有魅力,可是你也不要用这么赤裸裸的眼神看着人家嘛,人家会害羞的。”

瑞清这个浑蛋一自恋就没个正经,不过他这样反倒让我松了一口气。我抬头看了看他,有些犹豫地说:“我问你啊,你有没有告诉敦贺原我去KTV兼职的事啊?”

“干吗这么问?”瑞清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只好低下头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虽然这样怀疑自己的朋友有点不厚道,但我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告诉敦贺原我在KTV工作的事。筱意肯定不会背叛我,而知道这件事的又只有筱意和瑞清,所以我一定要问清楚。

正当我低着头在那里后悔不该怀疑好朋友的时候,只听到瑞清扑哧一声轻笑,我浑身一震,以为他要责怪我,却听到他说:“想知道真相,问问当事人不就好了。”

当事人?他说什么啊?我抬起头往瑞清那边看过去,看到他的眼睛正盯着我的后面,我一转过身,就看到了跟辛欣走在一起的敦贺原。

他没有看到我,可是我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敦贺原的手被辛欣亲昵地挽着,敦贺原微笑着跟辛欣说着话,他们两个人正朝着我和瑞清一步步走来,而我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我现在要做的究竟是转身就跑,以免他看到我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还是直接冲上去跟他解释昨天的误会。我最终做的却是——

我后退一步站在瑞清的身后,然后猛地一用力,就把我的好朋友推到敦贺原和辛欣的面前,紧接着自己一个转身,用我的后背对着敦贺原他们,低下头在我的手机上一阵猛按:亲爱的小清清,麻烦你帮我问一下敦贺原,究竟是谁告诉他我去KTV工作的,事成之后我将对你感激不尽请你吃饭。

我明显听到身后的瑞清低低地骂了一句,然后就听见他用他自认为好听可爱的嗓音说道:“亲爱的隔壁学校的校草兼去年‘最佳投篮手’的敦贺原同学,你好啊。”

这个死瑞清,他不得瑟就会死人吗?我鸡皮疙瘩都快冒出来了,心里把他枪毙了无数遍。

“你好。”是敦贺原的声音,还是那么优雅,就算不看他本人,也能感觉到很温柔,“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看,这才是真正的魅力,就算是只听声音也能让人喜欢上他。

“有啊。”瑞清懒洋洋地答道,“歌如亚你认识吧?我们班的一个傻瓜,因为昨天晚上发生了某些事情,难过得学都不来上了,还嚷着要跳楼什么的。”

什么傻瓜,什么学都不来上,什么跳楼啊?这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浑蛋!

“什么?如亚她……”敦贺原平静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起来,我听得出来还有一丝焦急。

敦贺原在担心我吗?意识到这一点,我突然变得很开心了,我低下头,在手机上一顿乱按:瑞清,你快点给我切入正题,不知道让敦贺原担心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吗?

“你先别急。”瑞清估计是看了我的短信,声音有点赌气的意味,“她暂时还不会跳楼,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昨晚她去KTV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我稍息立正站好,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贺原,你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快点走吧,别在这里跟一些不认识的人说话了。”辛欣撒着娇却十分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我美好的憧憬,而敦贺原也在她的出声阻止下没有说出来究竟是谁告诉他我在兼职。

辛欣拉着敦贺原从瑞清的面前走过,我一直没有抬头去看,但是心里早已原谅了敦贺原昨晚的离开,他刚刚听到我要跳楼时颤抖的声音,还有他那透着焦急的语气,都让我觉得他其实是关心我的,他只是一时误会我了。我相信,只要我跟他解释清楚,他一定不会怪我的。

这么想着,我站在那里开始傻笑起来。

我的脑袋突然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我捂住被敲痛的地方,瞪着瑞清:“很痛的!”

瑞清没有看我,而是背着书包看向远方,说:“某人刚刚说要请我吃饭的,我可不可以选择全市最贵最豪华的五星级餐厅安德烈大师做的法国龙虾……”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我踢了一脚,他不得不把剩下的话都咽了下去,我瞪着在我的面前喊痛的瑞清,居高临下地睨视他:“一块钱一串的麻辣烫,过期不候,爱来不来。”说完,我就往学校跑去。

“奸商啊!”身后传来瑞清痛苦而又无奈的声音。

晨风吹在我的脸上,让我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愉悦起来。这个早晨真是太美好了,不仅解决了我跟瑞清两人之间的矛盾,还让我知道敦贺原其实是关心我的,这是不是就代表我其实在敦贺原的心里还是有一点分量的呢?

一整天我都处于兴奋的状态,连筱意跟我说话我也爱理不理的,瑞清则直接对我翻白眼,但是我完全不理,因为今天我就要去把我的高达模型买回来啦!

“看把你乐的,真没出息!”身边的筱意一脸鄙视地对我说。

“哼!我就没出息怎么啦?为了喜欢的人没出息,我高兴!”我完全没有理会筱意的鄙视,继续傻乐着。

“别说我泼你冷水啊,你昨天跟他的误会怎么办?他不会以为你是那样的女生吧?那样的误会可是很尴尬的。”筱意说。

“不会的。”听到筱意这么说,我停止傻笑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敦贺原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只要我跟他解释清楚,他一定会相信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笃定敦贺原会相信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要相信女人的直觉啊,听筱意说,女人的直觉可是很准的。

“好吧。”虽然对我没有信心,但筱意还是拍了拍我的肩膀鼓励我,“我相信你能成功的,加油,亚亚,不要丢我这个爱情大师的脸。”

我原本还很感动的心情被筱意最后那句话说得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手指还停留在她肉肉的肩膀上做着揉捏运动:“臭丫头,说句好话会死啊!”

当我把那个好不容易得来的高达模型抱在怀里的时候,我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好像我抱着的不是一个高达模型,而是我的整个梦想。我暗自下定决心,我要在他的生日派对上跟他解释,我不是那样的女孩,我做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喜欢他。

我要表白!

下次见面一定不要紧张,歌如亚,加油!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是星期六了。这几天我一直在纠结,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这样我就能早点见到敦贺原和他一起过生日了,可是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又希望时间能慢点走,因为我害怕自己被拒绝,我怕我表白之后和敦贺原连朋友都没得做。

可是无论我怎么想,时间还是按照它自己的步伐走到了这一天。这天我起了个大早,推开窗户闻着外面清幽的花香,我的心情好极了。看着外面晴空万里的天气,我觉得这一定是一个好兆头,预示着我今天的表白会成功。

我没有去买那些漂亮的礼服,一来我买不起,二来我觉得我就是一个简单的女孩,会哭会笑会发脾气,会为了喜欢的人付出,如果像公主一样盛装出席,告诉敦贺原我喜欢他,那么即使他接受了,也不过是接受了我的外表而不是真实的我。我是歌如亚,一个普普通通却很认真地生活,很喜欢他的女生,而不是穿着华丽舞裙的公主,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我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