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幸福吗?回家以后,我躺在床上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敦贺原温柔的样子,低头拨弄琴弦的样子,唱歌的时候有些张扬的样子。
我从床上坐起来,走到镜子前面,学着他的样子把手放在我的头顶上,轻声说:“没关系,慢慢来。”
我的心里有一阵暖流涌过,他真的好温柔。
下次见面应该就是他的生日派对了,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让自己紧张了,因为我要向他表白。想到这里我做梦都能笑醒,他的生日啊,一个有他的日子肯定一切都是美好的。
我打开电脑查看那天的双鱼座运势:6月25日,这一天的双鱼爱情运势非常好,单身的会遇到自己期待已久的桃花,恋爱中的双鱼会更加甜蜜,而一直在暗恋想要表白的双鱼们,这一天表白的成功率可是五颗星哦!
五颗星!在敦贺原生日那天我表白的成功率是五颗星!这对我来说真是莫大的鼓舞,看来连老天都在帮我啊。
我歌如亚一定要在6月25号那天表白成功!我要成功!
怀着这样美好而振奋的心情,我甜甜地进入了梦乡,梦里都是敦贺原的样子,他穿着我梦想中完美honey的白色燕尾服走到我的面前,弯下腰对我温柔地说:“如亚,可以邀请你跟我跳一支舞吗?”
我痴痴地看着他,虽然是在梦里,但是仍旧忍不住一阵悸动,幸福美好的感觉从梦中一直延续到现实中,我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虽然做梦的感觉很美好,但现实没有那么美好,比如现在——
“唉,累死我了,一个人大扫除真不是人干的活啊!”
我委屈地拿着拖把跟筱意发牢骚,我从早上到学校开始忙到现在手都没有停过,现在浑身上下十分酸痛,可怜我的腰都快折断了。
“谁让你迟到被班主任逮到的?”筱意咬着笔杆十分悠闲的模样,随即眼珠子一转,谄笑着凑到我的跟前来,一脸八卦地说,“我说,昨天跟你分开以后,你跟敦贺原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啊?”
这丫头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来气。我啪地一下打在她的头上,怒道:“你还说!明知道我见到他会紧张,你还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你知不知道我出了多少丑啊?”
一想到我在敦贺原的面前踮起脚尖嘟起嘴的蠢样,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哟,竟然还生气了,看来是真的喜欢上人家了。”筱意完全不管我的怒火,反而笑眯眯地说,“那你们两个有没有牵牵小手,亲亲小嘴啊?”
“你……”我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看着筱意那一脸张狂的笑容又觉得不好意思,只好低下头来装作一副小媳妇的模样,扭扭捏捏地说,“有,牵,牵一下手。”
“真的?厉害啊如亚,这么快就到手了。看来平时我的那些爱情宝典还真有用,喜欢一个人就要该出手时就出手。”筱意拍着我的肩膀很是欣慰,“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什么呀!”看筱意那个得瑟样我就不爽,“人家只不过是因为怕我摔跤才……”
“哼!”我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冷哼就打断了我的话,我和筱意转过头去,看到了脸色不怎么好看的瑞清。
“瑞清,你哼什么啊?如亚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你不为她高兴吗?”筱意明显为我打抱不平,跟瑞清说话的语气也不怎么友善。
“我当然为她高兴。”瑞清看也不看我,鼻孔朝天地说道,“我刚刚在来学校的路上,看到某人喜欢的敦贺原同学在跟隔壁班的女生有说有笑,不知道那个人是对所有人都好呢,还是……”
“够了!”我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受伤地看着瑞清,“他跟谁有说有笑关我什么事?我……”
我闭上眼睛,敦贺原对辛欣温柔微笑的画面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我的事不用你来管。”
我喜欢他,想要跟他表白,希望能跟他靠得更近一点,这都是我自己的事,跟瑞清无关,跟筱意无关,甚至,甚至跟敦贺原也无关。很早以前流行的那句“我喜欢你,是我的事”说的就是我现在的心情,我不管敦贺原是对我一个人好还是对所有人都那么好,我就是要喜欢他,就是为他着迷,就算最后得不到也没有关系,至少我争取过。
“如亚。”看到我愤怒的样子,瑞清的眼里好像闪过一丝愧疚和心疼,但是很快就变成了嘲讽,“是吗?那我就等着你表白成功的好消息。”
“我一定会成功的!”我说完这句话气呼呼地坐在座位上。
身后的瑞清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把椅子在地上一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书包也被他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我知道我刚刚说话的语气不好,但就是觉得无法理解,我的便当不好吃他可以直说啊,干吗要扔到垃圾桶里呢?还有,我喜欢敦贺原关他什么事啊,我虽然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不想让我受伤,可是说出来的话为什么会这么伤人呢?我们是好朋友啊,为什么他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伤害我呢?
一旁的筱意估计被我们吓到了,她看了看身后的瑞清,又看了看我,最后凑到我的跟前,轻声地说道:“你们俩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样子啊?你知不知道这个样子很可怕的。”
“哼!”我瞪了她一眼,“我要是知道,我就不用生气了。”
“是不是因为他心情不好啊?我看瑞清最近脸色不大好看呢。”筱意接着说,明显是要帮我们打圆场。可是我不领情,气呼呼地说:“他哪里心情不好啦?我看他就是喜欢跟我斗嘴。”
“瑞清,你今天来得好早啊,帮我看看这道题怎么做好不好?”
一个甜甜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跟筱意好奇地转过头去,细看才发现原来是班里的大小姐嫣然,她老爸是我们市很有名的企业家,市长亲自接待的那种,所以她在我们班一直是一个很特殊的人。
看着她看瑞清的眼神,我怎么觉得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好啊。”瑞清一改往常对女生爱理不理的态度,竟然接过那女生递过来的习题本认真地看了起来。这样认真的瑞清还真是少见,一点也没有平时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样子,很帅气也很斯文。不过我现在还在气头上,所以我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以表示对他的不屑。
“今天的瑞清好像很不一样哦。”筱意颇有深意地说。
“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是一样讨厌!”我恶狠狠地说。
“你啊,咱们班也就你一个女生觉得他讨厌。”筱意一脸“你落伍了”的表情,“其实瑞清在咱们圣英学院还是很受欢迎的,成绩好、家世好、长得帅,又有能力。除了你,哪个女孩不把他当成自己的白马王子一样喜欢着啊。”
筱意继续碎碎念,我无奈地挠了挠头,瑞清的这些优点我怎么一个都没有发现呢?在我的眼里,这个家伙从我们认识开始就是一个讨厌、惹人嫌、多嘴、容易生气的家伙。
“哼!我没看出来。”我可是实话实说,我真没觉得瑞清跟其他人有什么区别,最多也就是个子高一点,笑的时候牙齿白一点,生气的时候眼睛大一点,没事的时候废话多一点,反正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以前可是除了你就不会和其他女生说话的,今天……”筱意意味深长地说着,我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他理谁不理谁,跟我有关系吗?我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想,因为现在我的脑子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想。
终于等到放学了,放学铃声一响我就如离弦之箭冲出了教室,身后筱意在哇哇大叫我也不管了,为了能够尽快到达目的地,我还特意选了学校人最少的后门。
我总喜欢用“阳光明媚”这个词来形容心情,因为那是一种很温暖很清甜的感觉,近似幸福又不是幸福。现在我的心情正是这样,即使从早上开始就从事大扫除这样高体力的劳动,还在英文课上背了一大堆并列句、复合句,数学课上解答了一堆有难度的解析几何,但是我的心情依旧很好,整个人轻松得像是可以飞起来了一样。因为我决定送敦贺原一份他喜欢的礼物——那套精美的高达模型。一想到敦贺原收到礼物时开心喜悦的表情,我就全身都充满了干劲。
当我马不停蹄赶到了昨天的那家商场时,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多了,这个时候正是商场人最多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挡住了我的视线,被筱意常常取笑为“路痴”的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昨天那个橱窗。
就是这里,昨天敦贺原就是站在这里看着这个模型的。我记得敦贺原看着它时那专注的眼神,那是我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见类似热情的东西。如果说平时的敦贺原是一潭山谷幽泉,那么那一刻则是幽泉上突然荡起的朵朵水花,那样的表情只有面对自己最喜爱的东西时才会露出来吧。
隔着玻璃橱窗我用食指勾勒着那个高达模型的轮廓,这周星期六是敦贺原的生日,我当然要送他最喜欢的东西啦。
“这个……”当我的食指隔着玻璃窗勾勒到高达模型的价格牌时,我一瞬间石化了。
800!难道这个模型是用金子做的吗?就算是金子做的也不用这么贵吧!我刚刚兴奋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绝望和忧愁。
我可怜巴巴地打开自己干瘪的钱包,把里面的钱数了又数,怎么算都不够。要是我现在有一个机器猫就好了,它就可以从袋子里嗖的一下变出好多钱,或者变出跟这个橱窗里一模一样的高达模型来。上帝,赐给我一个奇迹吧!
“怎么办呢?”我把脸贴在橱窗的玻璃上嘀咕着,玻璃橱窗上映着我满是失落的脸。
我不就是想要送敦贺原一个他喜爱的礼物吗?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吗?呜呜呜……为什么他喜欢的东西这么贵呢?
我突然想起昨天的冰激凌,要是他喜欢吃冰激凌就好了,我可以送他一个至尊巨无霸。我叹了一口气,为今之计还是先回家再说吧。
一路上我都无精打采的,不想搭公交车也不想坐地铁,我双手插在口袋里唉声叹气地往家里走,路边不时出现这样那样的人,有卖水果的、有发传单的、有摆地摊的,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过我没有心情看,心里一直都想着那个我买不起的高达模型。
夜色渐渐染上天幕,绚丽的霓虹灯也次第亮起。华灯初上,整个城市就像一个五光十色的水晶球,看见的只有耀眼绚丽的一片繁华,但是我现在一点也感受不到繁华,反而那些繁华背后的阴暗最符合我现在的心境了。怎么办呢?我愁眉苦脸地走在路上,难道就这么算了吗?真是不甘心啊。
“店庆,店庆,本周本店店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全场8.8折哦!”一个服务生模样的男生拦住我,硬是塞了张宣传单给我。
“小姐来唱歌吧,8.8折,免费办理VIP还送精美甜品,而且店庆期间还可能中奖哦,小姐这么漂亮,运气一定很好呢。”他笑眯眯地说着,手里的宣传单还不停地在我的眼前晃,我却一点也没听进去。
真是的,这个服务生什么眼力见啊,他难道看不出我现在一点也没有唱歌的心情吗?就在我正准备无视这个喋喋不休的服务生继续往前走时,他身后贴着的一张告示突然吸引了我的目光——
本店店庆期间招聘女迎宾,要求18~25周岁,样貌端正。待遇优厚,薪水日结。
招聘女迎宾?我停下脚步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这家KTV,装修得很豪华,整面墙都是宝蓝色的玻璃,上面还镶嵌着壁灯,墙上赫然出现两个墨色大字——“帝都”。
我很少出入这样的地方,也不知道这家KTV有什么来头,只是觉得它看起来很高档。既然这个地方看上去这么奢华高档,那么这个“待遇优厚”应该不会有假吧。
“小姐,进去看看吧,我们家可是本市最豪华的KTV,歌库、音质、设备、服务都是最好的,这可是最佳的娱乐场所。”服务生以为我被他说动了,更加锲而不舍地介绍起来。
“这个KTV……”我开口说道。
“小姐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像您这样的小姐,也只有我们这里才能衬托您的身份。进去看看,保证您会喜欢的。”他边说边帮我拉开了门。
我偷偷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店里的装潢跟外面的风格一致,都是奢华唯美型的,里面的光线比较暗,嵌在玻璃墙壁里的灯像是一双双琥珀色的眼眸一般。我战战兢兢地往里走去,心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似的,我觉得我现在特别像一个做了坏事生怕被抓到的小孩,头都不敢抬地往前走去,迎面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微笑着对我鞠了一躬:“欢迎光临。”
“呃……我想问问……”我看着她,结结巴巴地说,“这里招迎宾小姐是吗?”
“原来是来应聘的啊。”那女孩直起身子打量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奇怪,看得我都打退堂鼓了。可是一想到要送给敦贺原的生日礼物,我还是咬着牙,硬逼着自己抬起头来跟她对视。她似乎有些意外我会这样直视她,愣了一下接着说,“往里面走吧,领班在里面,应聘去找她。”
“哦,谢谢。”我乖乖地点了点头。
别看我平时蛮横暴躁,其实我的心里还是很胆小的,就像现在这样,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我就会忍不住害怕,缩手缩脚的像个随时准备把头埋进沙里的鸵鸟。我的脚步有点不稳,心里极度不安地一步步往里走,琢磨着怎样面对人生的第一次面试。这么想着,我一下子又觉得我很伟大了,我这应该算是为爱牺牲吧。
领班是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很高挑,我1.65米的个子站在她的面前就像是一根没长开的豆芽。虽然她化了很浓的妆,但我还是能从她的脸上看出她年轻时应该是一个很好看的女人,从她那清晰的轮廓和好看的柳眉凤目就能看出来。
她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她站在那里仔细地把我打量了几遍以后终于开口说:“我们应聘的要求你都看了吗?”
“看了。”我点点头,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一些。这次一定不能出差错,为了高达模型,拼了!
她吸了一口烟,又慢慢地吐出来,吞吐之间的万种风情让同为女人的我也为之倾倒。
“那就好。”她顿了一下,细长的凤目微微眯了一下,那眼神很犀利,让我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低着头装鸵鸟,“你多大?”
“我……刚刚毕业,18岁。”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
我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小时候每次犯错说谎都会被老妈第一时间发现,证据就是每当我撒谎的时候我就会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当我颤颤巍巍地说出了那个“18岁”之后,我就低着头,像是等待判决的犯人一样屏息凝神一动不动。
在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反正我的脖子都酸了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明天正式上班,晚上7点到9点,薪水一天一算,有问题吗?”
“啊!”我猛地抬起头。
“有问题?”
她好看的眉头一皱,凤目一挑,吓得我马上捂住嘴巴,瞪着眼睛直摇头:“没问题没问题。”
确实没问题,我只是感叹这么容易就录用了而已,本来以为还要经过什么考核呢,现在看来工作也不是那么难找的嘛!
领班点了点头说:“那你先去人事部办理一下入职手续,明天上班吧,记得不要迟到。”
“嗯。”
上班的第一天我才知道劳动人民有多么辛苦,原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迎宾小姐真的不是看上去那么好做的。
因为刚下过雨,所以晚上特别凉,风裹着细密的雨打在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我穿着“帝都”统一的迎宾服,是一件红色的旗袍,上面还绣着带有帝王气息的五爪金龙。虽然“帝都”很豪华,迎宾服看上去也很豪华有气势,但是它根本就不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