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克莉丝的问题，梅普尔的身体僵硬起来。
“嗯……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刚才，你是不是迟疑了一下？”
“有吗？”
“绝对有——原来根本就是我想多了。”
“不，我真的是那么想的。”
“别想骗我！”克莉丝上半身微微前倾，眼中浮现出洞察真相的骄傲，“刚才那阵迟疑，分明是没有想到才会有的表现。”
对于她用笃定口吻做出的猜测，梅普尔在短暂沉默后选择了耸肩作为回应：“肯定的是你，否定的也是你，我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这个……”克莉丝脸上尴尬无比。
“呼，”轻声叹息一声，他挥了挥手，“我们又不熟，你怎么就知道我的反应到底代表了什么？”
克莉丝的脸上登时升腾起两抹绯红——之前的发生的一系列事，让她的精神不免有些放松，无意识间忘记了收敛自己的言行。
她局促不安地微微低头：“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无所谓，只要不影响行动时的配合，你怎么想其实也不重要。”
既看不出对方的脸色，又分辨不出对方嗓音中蕴含着何种情感，克莉丝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之前和老板娘共处的时间让她暂时忽略了自己的处境。现在冷静下来，她重新意识到了彼此之间只不过是雇佣的关系而已。
“知道了。”既然只是这样不咸不淡的关系，那就没必要道歉了，她控制五官回归到平静状态，小声应了一句。
“不过实话实说，之前确实是你多想了。”
“喂！”克莉丝所有的决心都在一瞬间破功了。
看到她有轻微失控的迹象，梅普尔果断抬手打断道：“不说这些，我们先填饱肚子。”
“唔。”微微鼓起的腮帮中响起不满的低吟，她踌躇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反驳出来。
……
“现在冷静下来了？”从酒馆的后门出来，梅普尔一边调整面具的位置，一边头也不回地朝身后问道。
带着满脸的羞愧悄悄揉动眼角，克莉丝硬着头皮说道：“我、我这不是好久没吃到这么有滋味的东西了嘛……嘶。”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抽动鼻子，又发出了一阵吸气声。
“放心，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胡说，你分明就有。”
“你这人疑心也太重了吧。”见她不依不饶，梅普尔无奈地敲了敲脑袋，“我也有过吃不饱饭的时候，你的感受我能懂。”
“真的？”
“骗你的。”
“喂！”
“停，我刚才的确没有全讲实话，至于那句是谎言，就要靠你自己分辨了。”
困扰与不满交织着浮现在克莉丝脸上：“你这算是哪门子的考验啊？”
“随你猜测，总之今天就到这里，该讲的我也都讲过了，明天记得准时到喷泉集合。”背对着她挥了挥手，梅普尔迈开步子朝着街角走去，“记得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然后，伴随着一阵细碎而又急切的脚步声，他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住了。
“你要做什么？”他满是不解地转头问道。
弓着身子的克莉丝将头深埋在两条手臂间：“那个……你刚才说是要洗澡对吧？”
“有什么问题么？”
“这个，我……”
“我劝你最好有话直说，我还想赶紧回去休息呢。”
攥住他衣角的两根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克莉丝踌躇许久，才用蚊鸣般的声音说道：“其实，我已经有三天没……”
“你住的地方没有澡堂之类的么？”
“因为是租金很低的地方……”
“但我可是要回自己的住处啊？你敢过来吗？”
即使埋着头隐藏了表情，那一片通红的脖颈也暴露出了她此刻的心绪：“老板，你是个正人君子吧？”
“不不不，我可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会偷看女性洗澡的小人吗？”
“那就说不准了，如果情况特殊的话，我说不定还会袭击你呢。”
“我大概能够听出你看玩笑时候的语气了。”
“是吗？你就不怕自己猜错？”
“如果你真的是那种人的话，现在根本没必要这样提醒我。”猛地抬起头，她咬紧牙关说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梅普尔抱着双臂从上到下对她打量了一番：“说得这么大义凛然，其实就是身上黏糊糊地很难受对不对？”
“……我觉得不说出来比较有绅士风度。”
“说起来，刚才就觉得你身上有股……”摸着面具的下端，他把头探了过去。
“唔啊，别过来。”羞涩与惊恐同时涌上心头，克莉丝下意识地抬手给了面具一掌。
金属的颤抖声在夜幕中回荡。
顾不得右掌传来的钝痛，她满脸惊诧地盯住对方：“为什么会这么硬？”
“因为是特制的啊。”没有丝毫顾虑地交代出来，梅普尔用手指校正了面具的轻微错位，“不过相应的，会有点沉就是了。”
“为什么……不，那是你的隐私我不该多嘴的。”
话虽如此，但联想到刚才吃饭的时候他也只是卸下嘴部以下的部分遮遮掩掩，克莉丝心中的好奇不受控制地膨胀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只是她清楚以两人的相识度，问出这方面的问题只会带给对面不好的印象。
稍微镇静了一点，她微微垂首致歉：“刚才是我冲动了，以那张面具，你应该什么都闻不到吧？”
“这你就猜错了，我的嗅觉可是相当强大的。”
“比如？”
“比如……你确实需要清洗一下身子了。”
寒芒闪过，她握紧匕首，尖端正对着梅普尔。
“等等，你先冷静一下。”对方连忙举起双手。
“我拒绝。”她平静的嗓音中带着宁为玉碎的决意，“受到这种屈辱，我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说的可是事实。”
克莉丝突然矮身，整个人迅捷无比地撞了过去。
夜幕下再添一声拳头击中肉体的闷响，然后就是梅普尔无奈的嗓音。
“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