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原因造成非典泛滥?
疾病灾难的原因从来都只有两种:一种是客观的,当一种新的病毒突现人间时,人类在一定的反应期内只能束手无策:另一种是主观的,那就是我们的忽视。
谁也不能否认这一点——是我们忽视了传染病。
如果今天我们回过头来看历史上爆发的一次次的传染病灾难,我们就会意识到,我们没有任何忽视它的理由。
让我们看看这些可怕的事实吧:
历史上的第一次瘟疫流行,几乎摧毁了整个雅典。在一年多的时间里,雅典的市民们生活在噩梦之中,身边强壮健康的年轻人会突然发高烧,咽喉和舌头充血并发出异常恶臭的气味,然后死去。数以万计的家庭失去了他们的孩子与主要劳力。
历史上首次鼠疫大流行在公元6世纪突现于中东,然后一路流行至地中海沿岸。公元542年经埃及南部塞得港沿陆海商路传至北非、欧洲,几乎殃及当时所有著名国家。疫情持续了五六十年,极流行期每天死亡万人,死亡总数近1亿人,并导致了一个帝国——东罗马帝国的衰落。
14世纪,欧洲黑死病爆发,整整持续300年,横扫欧亚大陆和非洲北海岸,每周死亡达2,000人,一个月后竟达8000人。在1348~1350年间,总共有2,500万欧洲人死于黑死病。因黑死病死去的人如此之多,以至劳动力奇缺。整个村庄被废弃,农田荒芜,粮食生产下降。
从1817年起,世界上共有7次霍乱大流行,每次都迅速传遍全球,死亡人数多得难以计数。
1918年,一场致命的流感席卷全球,造成了2,000万至5,000万人死亡。尽管这场流感在美国被称为“西班牙女士”,但是它似乎首先起源于美国,有可能是从猪身上传播的。在那一年,近1/4的美国人得了流感,导致50多万人死亡,几乎一半的死者是健康的年轻人。
1976年9月,古怪的埃博拉病毒首次公开亮相在扎伊尔北部的雅布库小村。第一例患者马波罗·洛克拉在全身血污中死去。很快村子里的人接二连三地死亡。这种病毒迅速蔓延,疯狂地屠杀埃博拉河沿岸的村民,致使600多人感染发病,400多人丧生,有的家庭甚至无一幸免。“埃博拉”病毒因此而得名。到今天为止,非洲大陆仍然“闻之色变”。
20世纪初,全世界每年有3亿人感染疟疾,约300万人死于此病。在印度每年直接或间接死于疟疾的达100万人以上。世界性大工程巴拿马运河开挖时,建造这项工程所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很多工人患了疟疾和黄热病,使工程根本无法继续进行。
自1882年柯霍发现结核菌以来,迄今因结核病死亡人数已达2亿。全球已有20亿人受到结核病感染,每年感染率为1%,即每年有约6,500万人受到结核病感染。
还有艾滋病。自从1981年全世界发现首例艾滋病人以来,目前全球感染人数将近4,000万人,其中非洲感染者的绝对人数超过世界上其他任何地区。艾滋病传播迅速,病情凶险,病亡率几乎100%,是不折不扣的“第一杀手”。
世纪之交,人类仍然难逃传染病肆虐的宿命。
1994年,印度发生大规模鼠疫,国民经济遭受重创。
1995年,非洲再现埃博拉出血热(2001年、2003年又再次流行)。
1996年,英国发生疯牛病。
1997年,香港发生禽流感(2001年5月,禽流感又在香港卷土重来)。
1998年,东南亚“尼巴”病毒引起脑炎。“尼巴”病毒名称源于马来西亚的村庄名,在1998年和1999年共使276名马来西亚人和新加坡人患病,迫使屠宰场和养殖场将100多万头生猪屠宰销毁。
2000年,非洲发生裂谷热。
2001年,欧洲发生口蹄疫。
2002年,美国爆发了西尼罗热,已经有数十人感染此病死亡。
历史不能忽视,现实的教训尤其值得谨记。我们认识传染病、了解传染病,意义非常。对于人类来说,只有了解敌人,才能战胜对手。
一、肆虐欧洲的黑死病
天煞横行
公元542年4月,强大的拜占庭帝国一片繁荣景象,大首都君士坦丁堡的市民中许多人突然发烧,接着出现了奇怪的红肿和剧痛,然后有人莫名其妙发了疯。患者带有妄想症,一些患者认为那些照料他们的人实际上是想杀死他们。这种病迅速在地中海东部一带蔓延。它还在拥挤的君士坦丁堡街道上迅速扩散。照料患者的人都弄得精疲力竭。
这次疫情在该市肆虐了4个月。在高峰时每天有1万人死于该病。埋葬死者的人手不够,那些来不及掩埋的尸体助长了疫病的扩散。到8月份,发病人数开始下降,但是在接下来的冬季里仍然继续有人染病。许多病愈的人仍留有终身后遗症,如语言障碍或身体部分瘫痪。
这种疫病经埃及南部塞得港沿陆海商路传至北非、欧洲,几乎殃及当时所有著名的国家。这次流行持续了50~60年,流行高潮期每天死亡5,000~10,000人,死亡总数近1亿人。时值埃塞俄比亚的查士丁尼王朝,此次流行便以查士丁尼瘟疫之名载人医学史册。
他们所感染的就是可怕的鼠疫。
鼠疫在医学上最典型的表现近似于急性淋巴结炎,病人病人发热、谵妄、昏迷,广泛出血,循环和呼吸衰竭,常在2~3日内死亡,因发绀和瘀斑,死后皮肤常呈紫色,因此又有“黑死病”之称。
以上起源于中东,流行中心在中近东地中海沿岸的疾病大屠杀还远不是最可怕的。
公元前430~前427年,雅典发生大瘟疫,近1/2人口死亡,整个雅典几乎被摧毁。专家认为此疫即鼠疫。
公元165~180年间,在罗马帝国时期发生了另一场黑死病瘟疫——那时候罗马是安东尼称帝,史书称之为“安东尼时期黑死病”——在15年左右的时间内导致了罗马帝国本土1/3的人口死亡。它间接促使了东罗马帝国的崩溃,由此深刻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最广为人知同时也是最为悲惨的鼠疫发生在中世纪的欧洲,它是由人类历史上最早的一次使用“生物武器”引发的。1346年,西征的蒙古军队包围黑海港口城市克法(今费奥多西亚,属乌克兰),把患鼠疫死亡的死者尸体用投石机射入城内,城里鼠疫由此开始流行。城里的居民热那亚人逃离此城,鼠疫也跟随他们传播到西西里,随后又传播到欧洲大陆。这种被当时称为“黑死病”的可怕瘟疫在1348~1351年间在欧洲迅速蔓延,患者3~5天内即死,无药可救。3年内丧生人数达6,200万(有的说是3,000万),欧洲人口减少近1/4,其中威尼斯减少70%,英国减少58%,法国减少75%。1348年疫情高峰时,佛罗伦萨、威尼斯、伦敦等城市的死亡人数均在10万以上。在短短5年内,第一波的鼠疫就导致了欧洲1/3到1/2的人口死亡。
在随后的300多年间,鼠疫在欧洲仍反复爆发,直到17世纪末、18世纪初才平息。当时由于病因不明,使得鼠疫极具神秘、恐怖色彩。许多无辜者因被指控传播鼠疫而被恐慌的民众处死。
从此“黑死病”对于亚洲、非洲和欧洲来说,就成为了一种恐怖的灾难。19世纪40年代,地处东南亚的越南爆发流行性鼠疫,后经云南、广西传人广东境内,再经雷州、兖州、胶州等地,很快扩展到国外,先后波及32个国家77个港口。在这期间,世界著名的水城威尼斯也先后发生过70次鼠疫大流行,死亡人数无法估算。
流行范围最广的是第三次世界性鼠疫大流行。这次鼠疫从1894年开始,流行持续到20世纪中叶。许多鼠疫专家认为,这次流行是从中国广东和香港开始,经海路向世界传播的。此次火流行突然爆发,到1930年到达最高峰,以后陆续下降,到50年代基本停息,共波及亚洲、欧洲、美洲和非洲的60多个国家,死亡逾千万人。其中,印度最严重,20年内死亡102万多人。此次疫情多分布在沿海城市及其附近人口稠密的居民区,流行传播速度之快,波及地区之广,远远超过前两次大流行。疫区几乎遍及当时全世界沿海各港埠城市及其附近内陆居民区。
在第三次大流行期间,除世界港埠鼠疫之外,在前苏联、中国、印度、中东、非洲和美洲一些鼠疫自然疫源地内的地方性野鼠鼠疫和人间鼠疫病例也常有散发和流行。直到20世纪后半叶在亚洲、非洲、美洲的20多个国家仍有鼠疫病例发生,其中以越南、缅甸流行最严重,几乎每年都有数百乃至数干名鼠疫病例。
鲜为人知的是,美国也曾发生过黑死病灾难。美国旧金山1906年发生的大地震和地震引发的大火摧毁了这座城市,造成几千人死亡,25万人无家可归,旧金山的大部分公共建筑、通信和交通系统也遭到了破坏。在这次大灾难前后黑死病突然爆发,两次瘟疫的时间分别为从1900~1905年以及从1907~1908年。旧金山有280人感染了鼠疫,其中172人死亡——在一个有着35万人口的城市这不过是一个小数目。尽管如此,这是第一次在美国得到确认的瘟疫。
1910年,我国东三省发生鼠疫。“满洲里首见鼠疫,病死人口,旋由铁路线传至哈尔滨、长春、奉天等地,又入侵直隶、山东。”据不完全统计,这次鼠疫流行夺走了5~6万人的性命。
当今,鼠疫在北美、欧洲等地几乎已经绝迹,但在亚洲、非洲的一些地区还时有出现。
离我们最近的是1994年的印度鼠疫大流行。
1994年9月18日,是印度象神节的最后一天,古吉拉邦工业城市苏拉特街头热闹非凡:数以千计的男人在大街上载歌载舞,欢庆传统的节日,人们沉浸在幸福、祥和的欢乐之中——可谁知道,此时一种致命的瘟疫却已悄然降临到他们中间。第二天,苏拉特市刚落成不久的医院,接收到30名病情相似的患者。他们的症状是:高烧不退、咳嗽、打喷嚏、吐血和昏厥。此后。又有一批病人被送进医院。9月20日第一名患者在医院中死去,接着,又有不少病人相继死亡。从这些死者的外部观察,他们个个全身发黑,凸着一双睁大的眼睛,痛苦之状令人惨不忍睹。起初,医生不知道病人患的是可怕的黑死病。因为印度自1966年以来,这种瘟疫几乎绝迹,不少医生从未碰到过这种疾病。这时,有人怀疑是被坏人在饮用水源中投毒所致,市政当局下令切断自来水供应,勘察水源状况。后来,听有人说,马哈什特拉附近的拉杜尔最近流行鼠疫。医生立即化验血样,结果表明这些病人患的就是这种疾病,这才意识到一场灾难已经降临。
第二章
不到两周的时间,这种可怕的瘟疫已蔓延到印度的7个邦和新德里行政区:苏拉特所在的古吉拉邦是鼠疫流行最为严重的地区,被传染和死亡的人数最多。与苏拉特邻近的盂买市,是难民逃亡的第一个目标,该市所在的马哈拉什特拉邦被传染的人竟有2105人。首都新德里,有770人被送进医院治疗、检查,36人确诊患上了鼠疫,4人不治而亡。此外,拉贾斯坦邦、北方邦、中央邦和西孟加拉邦的患者也在增多。鼠疫的魔爪还触及到边远的查谟邦和克什米尔邦。据官方统计,两周之内,全国到医院检查或治疗的患者多达4,780人,几乎每天都有死人的消息。
世界文学巨子薄伽丘在1348~1353年写成的《十日谈》就是瘟疫题材的巨著。《十日谈》描写了黑死病患者的症状:
“这种疾病男女都不可避免。开初时,只是在腹股沟或腋下长出一些小包。然后这些小包长到小苹果或鸡蛋大小,人们俗称为肿瘤。隔不了多久,这种肿瘤从上述身体两部位逐渐蔓延及全身。不久这种病症发生变化。胳膊、大腿或身体其他部位出现黑色或紫色的斑块。有的人身上是几个大斑块,有的人身上是许多小斑块,而且原有的肿瘤仍然留在身上。人身上一出现这种斑块也就离死不远了。”
美国人蔡斯则描述道:“这种疾病的症状是剧烈的发烧和冷颤,患者感到头痛欲裂,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剧烈的疼痛蔓延到后背和四肢。腋窝和腹股沟出现红色的肿块,一旦触碰就会非常疼痛。皮下会出现大量的出血点,最后形成黑色的血淤。患者神志恍惚,不停地呻吟,烦躁不安地翻来滚去,反复抓扯床单。他们的狂躁不安只有在陷入休克时才会稍稍得到缓解,而只有死亡才会最终停止这一切。”
文学家们对黑死病的描写毛骨悚然,病人突然跌倒在大街上死去,或者冷冷清清地在自己的家中咽气,直到死者的尸体发出了腐烂的臭味,邻居们才能知道隔壁发生的事情。在那可怕的日子里“葬礼连连不断,而送葬者却寥寥无几”。扛夫们抬着的往往是整个死去的家庭,把他们送到附近的教堂里去,在那里由教士们随便指派个什么地方埋葬了事。当墓地不够用的时候,他们就将占地较大的老坟挖开,然后再把几百具尸体层层叠叠地塞进去,就像往船仓里堆放货物一样。
在长达6个月的恐怖期内,佛罗伦萨的居民死掉一半以上;鼠疫对锡耶纳的蹂躏也同样残酷,为了使大量的死者尽快人土为安,那里不得不加盖新的教堂;在帕尔马,诗人佩特拉卡的一个朋友,全家人在3天内都因鼠疫相继死去,诗人的笔下为此留了悲伤的诗句。
没过多久,这种残酷的现象在欧洲已经比比皆是。法国的马赛有56,000人死于鼠疫的传染;在佩皮尼昂,全城仅有的8名医生只有一位从鼠疫的魔掌中幸存下来;阿维尼翁的情况更糟,城中有7000所住宅被疫病弄得人死屋空,以至罗马教皇不得不为罗纳河祈祷,请求上帝允许把死者的尸体投入河中;巴黎的一座教堂在9个月当中办理了419份遗嘱,比鼠疫爆发之前增加了40倍;甚至历史上著名的英法百年战争也曾鼠疫的爆发被迫暂时停顿下来。
据历史的记载,鼠疫给荷兰和法兰德斯地区带来的灾难也异常惨重,死亡人数之多令人难以置信。从那里经过的旅行者们见到的是荒芜的田园无人耕耘,洞开的酒窖无人问津,无主的奶牛在大街上闲逛,当地的居民却无影无踪。在比利时的图尔耐城,主教大人成了鼠疫的第一个受害者。下葬时,教堂为他敲响了丧钟。从这天起,每当早晨、中午和晚上,送葬的钟声不停地为新的死者哀鸣。
鼠疫的死亡率很高,瘟疫流行期间可以看到在许多城镇的街巷中堆放着成垛的尸体。佛罗伦萨在瘟疫流行的4个月间死亡6.5万人,罗马教皇所在地阿维尼翁,全城5万人口死亡了一半。瘟疫到达巴黎,把一个生机勃勃的首都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场。人口最多的农村,也是万室俱空,成片的庄稼烂在地中无人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