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周大嫂端出来的白面面条,我顿时崩溃了。那哪是什么白面面条,分明就是一碗原封不动的白面粉,刚才可以拿起空杯作势喝下去,但这一大碗的白面粉,我难不成要吃进肚子里?呃……而周大嫂已然笑容可掬的说道:“二狗兄弟,你看看这白面面条,一般人家很难吃到,但大嫂家里人口少,没几个吃余粮的,所以二狗兄弟你来我家做客,我就给你做最好的,呵呵!”
“呃……”我再次看了一眼那碗白面粉,心念急转,忽然从腰间将师父给我准备好的木葫芦拿了出来,并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进去,并向周大嫂笑着说道:“周大嫂,这是我随身携带的一葫芦好酒,自己在路上没舍得喝,这不,看到周大嫂盛情款待,我也无以为报,就借花献佛敬周大嫂一杯酒,还望周大嫂一定要给个面子。”
周大嫂看到我手中的杯子,试了两下想接,但又收回了手,我心里打起了鼓,难道她看出这是法水?可这法水看起来和平常的水没有两样,除非喝进肚子里才能发觉出来啊!转瞬,周大嫂苦笑着说道:“二狗兄弟,你看你,好心给大嫂倒杯酒,可大嫂就是个妇道人家,哪里会喝酒啊这这……”
我心头一热,还以为她看出了我这是法水呢,这水里面并未滴血,仅仅是纯正的法水,来的时候师父将这交给我我便想到了,这次不同上一次,肯定不可能再用同样献祭的方式了。但如果周大嫂能够直接喝下法水就更好了,这样就能帮她解开火劫,如此,她便能真正的脱离苦难,重新去投胎转世。
可我更加知道,这样的实话是决不能说的,因为我一旦说出来,恐怕周大嫂不但不会喝,反而会凶性大发,甚至和我翻脸无情。遇到这样的情况,不得不叹息,有的人说神仙不度人,其实明明法水就在面前摆着,而不愿去喝,乃是想留恋且执着内心的那份美好,就算是神仙,又能奈何呢?
神仙度人,也必须要世人有受度之心才行,而周大嫂执念根深,如果我告诉她,这杯法水能帮她解开火劫,然后重新投胎转世,她必然不会感激我,反而会与我为敌,这就是映射了世人的执着和贪恋红尘的迷茫之心。
想了想,我咧嘴笑道:“周大嫂不用怕,这区区一杯酒,不会怎么样的,乃是二狗的一片心意,只因二狗身上别无长物,能拿得出报答周大嫂的,也就是这一杯水酒了。还请周大嫂务必笑纳才是,呵呵!”
看着我把法水递到了周大嫂的面前,周大嫂突然笑着推诿起来:“二狗兄弟说的哪里话,我们山里人讲的就是个厚道做人,仅仅给二狗兄弟倒杯水,做一碗面,就能要报答吗?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人说我们山里人不厚道,不会做人?所以本来应该喝二狗兄弟这杯酒的,但二狗兄弟这么一说,大嫂我就更不能喝了,喝了反而不好。”
呃……
我顿时想给自己两个巴掌,好好的说什么报答啊,现在倒好,说来说去,周大嫂竟真的不喝了,那我这怎么办?
回头一看那晚白面粉,我顿时苦着脸说道:“周大嫂,你看看这碗面,如果你不肯喝下二狗这杯酒,让二狗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碗面都不好意思吃了。实在不行,周大嫂能喝多少喝多少,二狗绝不勉强周大嫂,这样行不行?再说我这仅仅是一杯酒水,而周大嫂这可是一大碗地地道道的白面面条不是?”
“呵呵!”周大嫂一听乐了,只得无奈的从我手中接过法水,并笑着说道:“二狗兄弟,你可真是个客套人,那行吧,如果我不喝你这杯酒,再让你耽误了一顿饭,那就太不划算了。不过大嫂我真是不会喝酒,要不我多少抿一口,这样总成吧?”说着,周大嫂皱着眉头将杯子放在鼻息间闻了闻。
突然,周大嫂的笑容收敛起来,我的心头也跟着一惊,她不会闻一闻就知道那是法水吧?手中的长剑随时准备拔出来,如果周大嫂转瞬变成凶戾暴躁的火鬼,我也不得不及时的做出反应啊!
哪知周大嫂笑着摇头,说道:“二狗兄弟,大嫂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你以为我这个妇道人家连水和酒都分辨不出来吗?这杯子里面明明就是水,你居然说是酒,真有你的!”但说着此话,周大嫂还是轻轻抿了一口,但很快,她竟接连将杯子里面的法水,一饮而尽。
我一下子慌了神,她喝了法水,那,那就是说,她身上的火劫瞬间就会被解开了,但这样会不会再出现什么变故啊?
可事情往往发生在我的意料之外,只见周大嫂放下水杯,一脸好奇的笑道:“二狗兄弟,你这装是什么水啊?居然是甘甜可口,比我们这里的山泉水还好喝不少呢,真是奇怪……我的头……”哪知周大嫂的话还未说完,她突然伸手扶住头,身子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周大嫂?周大嫂你怎么了?!”我惊恐的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周大嫂,难道喝了法水就应该变成这样?可这样究竟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呢?忍不住我又问了一声:“周大嫂,你感觉怎么样?身上的火劫化解了没有?周大嫂?!”
“啊!”
哪知我的话音刚刚落下,只觉得此地瞬间变得地动山摇,而伴随着周大嫂口中的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头上的房顶顿时坍塌下来,吓得我闪身冲了出去。院子里,但见四周的灰白色雾气,顷刻向这边凝聚,转而化为一股浓烈之极的阴黑之气,彻底的将这个宅院笼罩在里面。
惊恐之余,我急忙转身看向周大嫂所在的方向,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差点把我吓瘫在地上,只见此刻的周大嫂,哪里还是个朴实的山里女人,她顷刻变成了一个浑身冒着浓烈火焰的火鬼!而且那火焰熊熊燃烧,将她彻底的包裹在里面,非但如此,我发现周大嫂此刻似乎在抵御那火焰对她的煅烧,拼命的想从火焰之中挣脱出来,但她或许不知道,那火焰分明就是从她的体内冒出来的啊……
“你……”周大嫂顿时怒狠狠的指着我,口中发出一道低沉且沙哑的诡异声音……“你这个臭小子!我好心好意的给你倒水给你做饭,你给我喝了什么?你到底个我喝了什么?!啊!!”话音还未落下,只见周大嫂轰然摔倒在地上,而这次再挣扎着站起身,却已经有些为难,甚至她身上的火焰,也跟着渐渐的有了熄灭的态势。
法水果然起效了!可我,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我不知道此刻应该为周大嫂脱离火劫而感到开心,还是应该为周大嫂破灭了心中仅存的那一抹美好的回忆而感到惋惜。我只能这样静静的看着周大嫂,看着她周身逐渐被烧成黑炭一般,直到火焰彻底的熄灭,而她身上,却也裂开了一条条的裂纹,裂纹之中,还在冒着浓烈的黑烟,那黑烟,仿佛就是她所依赖的一切,仿佛就是麻醉她内心痛苦的一剂良药,而这些,都已经开始走向破灭。
过了一会儿,我看着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周大嫂,不,现在那几乎就是一个人形的黑炭,从头到脚,全部都是冒着黑烟的黑炭。心里渐渐打起了鼓,周大嫂该不会是随着火劫一同化为乌有了吧?可师父明明说她身上的火劫是外来的,而非是她自身所带,那么火劫解除,她应该恢复原来的模样才对,怎么还是没半点动静呢?
我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咂了咂嘴,压低声音向眼前的这堆黑炭问了一声:“周大嫂,你,你没事吧?”
问出来后,我发现自己尤其的傻缺,都变成那样了,能没事吗?没事才是怪事,可我实在想不到该怎么问,而且我尽管问了,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着急的站在原地搓了搓手,我最终还是壮着胆子,缓步向前伸出手,刚欲触碰那块焦炭,轰然间,只听到那焦炭又发出了一道歇斯底里的惨叫声,而且这一刻,院子里的阴黑之气,凶猛之极的向着这堆焦炭涌集而来,我吓得一个踉跄闪开身子,可就在所有的阴黑之气冲进那焦炭之中后,我惊恐的看着那块焦炭,正在在急剧的膨胀!
这这,这是怎么了?我下意识的向后急退,不一会儿,我怔怔的看着那堆焦炭无声的炸开,化为一片猩红的火芒,直到那些火芒逐渐落在地上,最终化为乌有……而那焦炭所在之处,在炸开之后,竟然露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错,正是先前所见到的周大嫂,这……这难道就是化解了火劫之后周大嫂的真实面貌?
我愕然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很快,我发现周大嫂的身子,微微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