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扫了门外一眼,淡淡地说道:“等那人来了你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师父是什么意思,但师父故意卖关子,我也是没招,只能等着谜底自己蹦出来了。夜色越来越深,饭馆内的客人早已陆陆续续的吃完晚饭离开,仅剩下我和师父两个人,店伙计则是门口坐着,双手捧着脑袋直勾勾的盯着我们两个,或许在等待我们马上结账走人,也或许是怕我们突然跑掉赖账。
晚饭早已吃完,而现在茶水也喝了足足两壶,我算了算时间,约莫此刻应该到了戌时了吧,如果再这么等下去,恐怕人没等到,这饭馆也该轰我们走了。我扭头看了一眼师父,此刻师父紧皱着眉头,似乎也有些焦虑,我忍不住问道:“师父,我们究竟在等什么人啊?那人会不会出什么变故不来了?”
师父突然抬起头看向外面,淡淡地说道:“他来了……”
我急忙抬头看向外面,只见外面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当即向师父问道:“师父,在哪呢?”
师父也不回答我,而是霍地站起身,叫上伙计结账,然后拽着我就走。我更加诧异了,明明是等人的,怎么人来了我们反而不照面就走呢?师父到底在想什么啊?我紧随着师父走出了饭馆,外面的大街早已一片漆黑,大大小小的店铺都已关上了。但走了没多远,师父突然向我说道:“二狗,马上来的人,就是前来寻我们的报信使,只是他还未应劫,我们不能见他!”
“啊?师父你是说来找我们的那个人,已经到了?而我们要等的那个人,就是报信使?”我惊愕地看着师父,在得到师父确认之后,我连忙还想说什么,可只见空旷的大街上,一道萧条的身影,低着头,背着个包袱,一步一步地向着我们刚走出的那家饭馆走去,这人给我的感觉是死气沉沉,或许是因为太过劳累,也或许是透出的无助和绝望造成他这般失魂落魄。
当此人走到饭馆门口时,透过灯火的光亮,我看清了这个人的长相,俨然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人,只是他的衣衫和碰头乱发,都是脏兮兮的,而且还带着一脸的胡茬子。活像个穷要饭的,但我知道他自然不是什么要饭的,而是葛神医派出来寻找师父的报信使。
但师父看到此人的时候,不禁错愕地说道:“这是……这是葛神医的儿子葛才根?!葛神医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会放心把儿子派遣出来了呢?葛家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我一听原来师父认识这个人,但师父却没有上前相认的意思。只见那葛才根走到饭馆门口,店伙计立刻摆了摆手,说道:“我们已经打烊,现在都半夜了,要吃饭明天一早再来吧。”
葛才根连忙抱着手说道:“老板你行行好,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本来我是带着钱出来的,可是刚出家门没多远就被人骗了,身上的钱都已经被拿走。我没脸回去,只好沿街乞讨着走了这几天,只要我一路到玄武湖就好了,老板,你家要是有剩饭剩菜的,请施舍一些给我吧。”
玄武湖?他怎么知道师父在玄武湖?
“玄武湖?这位兄弟,你别闹了,从这里到玄武湖至少也有两百多里路程,你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还得四处要饭。恐怕……恐怕这么短短的一段路,你至少还得走一个月左右才能到了。”店伙计打量着葛才根,本想关门,却还是停了下来,指着门口的台阶说道:“你在台阶上坐着等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碗饭!”
店伙计人还是不错的,我微微点头,但回头却看到师父摇头轻叹,已然露出了怜悯之色。不一会儿,店伙计端着一大碗饭走了出来,并向葛才根说道:“你自己有碗吗?”
“有!有!”葛才根说着,忙从包袱内拿出一个带着豁口的破碗,只见店伙计翻手将自己碗中的饭菜扣在葛才根的碗里。
我一看那葛才根手中端着一碗倒扣如小山状的倒头饭时,顿时震惊地向师父小声问道:“师父,这这,这是倒头饭,难道葛才根会在这里应劫而死?!”
师父皱了皱眉头,随即掐指一算,说道:“不,现在还不到时辰,他的血光之灾在子时之后,现在还有一个时辰,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躲过此劫,若是躲不过,那么这碗饭就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顿饭了啊……”
“不行!师父,我们要救他,为了寻找您老人家,他都已经变得这么惨,师父,难道你忍心看着他死吗?”我着急地向师父求道。
哪知师父扭头瞪了我一眼,并严厉地纠正道:“为师什么时候说过他会死了?不可胡说!”
“可是……”我咂了咂嘴,接着说道:“可是你刚刚还说这碗饭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顿饭了呢,怎么转瞬就不认账了呢?”
师父没好气地说道:“为师只是说如果,不是还有另一种情况的吗?他现在是吉凶参半,但若是能渡过此劫,日后必然是无病无灾,一生富贵。但若是我们救了他,他日后还是会从别的地方遭到劫数,与其日后顾不上他,倒不如现在帮他应了此劫!”
我嘿嘿一笑:“师父,那我们可以暗助他应劫吗?”
师父白了我一眼,说道:“我们不能助他应劫,只能象征性的推波助澜一下……我们现在马上出青丝镇,到外面等着他,走吧!”
说完,我急忙随着师父向着镇子外面走了过去,或许此刻的葛才根还不知道,在他背后不为人所知的地方,他的命运已经在悄然发生变化,而他苦苦寻找的人,却就在他身边。只可惜他对于这些,完全不知。我们来到青丝镇北三里外的山坡上,我定了定神,看着下面寂静的山道,向师父问道:“师父,那葛才根真的会从这里过吗?”
师父点头,说道:“他从家中出来,定然是有高人指点,算出为师在北方玄武湖附近,所以他必须一路向北走才能找到为师,这条路是他唯一的选择。再加上此地荒无人烟,早已远离了青丝镇,算算时辰,等他走到这里,也应该是应劫的时辰了。”
我四下里看了一眼,怔怔地说道:“师父,此地荒无人烟,但那山道旁既没有沟壑又没有悬崖,而旁边只是个小山坡,也不会有滚石崩裂,他如何应劫呢?难道……难道是有人拦截他的路不成?难道是仇杀……”
“闭嘴!”不等我说完,师父突然瞪了我一眼,并严厉地说道:“天机虽然不可泄露,但更不可妄断天机,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不能乱说。否则一旦误泄天机,可是会担很重的因果你知不知道?!”
“哦……”
我撅了撅嘴,不敢再说下去了,应承一声,便随师父找了个地方坐下。约莫半个时辰后,青丝镇方向果然缓缓走来一道身影,仔细看了看,果然是葛才根,因为他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算不看脸,也能辨认出来。明月高悬,但在山道上,却没有那么多的光线,看起来昏暗的一片。
不过说起来,这位葛才根少爷,还真是执着,他本是葛神医之子,家境殷实,本应该在家娶妻生子,或者做一番事业,起码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他却被其父亲葛神医派出来寻找师父。身上的钱被人骗走后,不但没有怨言,还要坚持向北走寻找到师父,此人果然是忠厚良善之人,只是他不知道,师父为了先找到他,已经带着我紧赶慢赶的提前来到了青丝镇。
葛才根走到这山坡下面时,似乎是累了,左右看了一眼荒凉的山地,不禁在一旁找了个挡风的干沟躺了进去。我四下里看了一眼,发现他附近并没有什么危险存在,可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看到青丝镇的方向飞奔来一人,此人步法轻盈矫健,像是个练家子。在山坡下,那道看不清面目的身影忽然停下,一眼便瞅见了躺在干沟内睡觉的葛才根。
“师父……”我心道不妙,急忙向师父喊道,哪知师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我这就不明白了,那个黑衣人明明是针对葛才根而来,而且手中缓缓掏出了匕首,这分明是要杀葛才根,师父不是说要来做点什么吗?为什么什么也不做?还不让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