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慧深还俗
10907700000006

第6章

方青松带着媳妇方群朔宝林逃出了大坪镇。事实上他们逃得很顺利,一路上没人追堵。就是镇子的各条路口也如同虚设。这支国民党部队早已失去战斗的信心,除了刚进城那几天严加防守外,警惕性非常低,谁爱出谁出,解放军侦察员爱进就进。他们这种放心来自于更多的大坪镇人从外逃回来,相对开始,回来的远远多于逃出去的,就意味着解放军更加不敢轻易开炮。对于进入镇子的人,守卡的卫士一律放行。

团长中了两枪当场毙命。方青松怕团长的警卫以及部队抓捕,急忙带上媳妇儿子连同宝林逃离。父母他顾不上了,父母行动迟缓,会坏了大事。他要先保住孩子和他们夫妇的命,回头再想办法救父母。方青松的那两声枪响,其实就像放了两个屁一样响,谁会被一两个屁吓住或者关注两个屁呢。国民党官兵仍然呼呼大睡。

为了保险,方青松他们走的是偏僻小道,费了许多事,当然也更加安全。可是就在他们刚想喘一口气时,被抓了。

什么人?

方青松他们吓成一团。

方青松,是你们啊!谁也没料到来抓人的是慧深。

双方大感意外,宝林急忙扑到慧深的怀里。

慧深说,唉,一言难尽。那天我在回大坪的路上遇上了国民党,我被他们当作壮丁抓去了。我说我都四十多岁了,没力气打仗。他们不理,把我押进了军营。我是不会杀生的,我怎么可能跟着他们杀人呢!在国民党部队我表现得很消极,没少挨打挨骂。好在,不到一个月,这支国军就败给了解放军,我随着他们成了俘虏。大家都说共产党好,我也亲眼见到了。我便参加了解放军,当我朝着敌人放出第一枪后,我就什么也顾不上了。我有打仗的天赋,我连续立了几次功,现在是侦察连长。

大坪镇里的情况怎么样?

方团长死了,我打死的。他死在你家的床上。方青松说。这支国民党部队完全没有了战斗力,这段时间以来只顾吃喝玩乐,你们快去把他们消灭吧!

方青松提供的情报非常重要,慧深他们的首长高估了张大能部队的战斗力,他们的师长也高估了退守大坪镇部队的战斗力。

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避一下,我要马上回部队向首长报告这些重要情报。

解放军行动十分迅速,他们以两个团的兵力,在天刚麻麻亮时就冲入大坪镇,势如破竹。解放军没得到任何抵抗,国军一盘散沙。解放军在方青松家里抓捕副团长参谋长等团级干部时,他们立即投降并且埋怨说,解放军同志你们怎么才来啊,我们天天苦等,好心焦!

大坪镇解放了。大部队从镇上开过,方家人带着宝林站在街头一边欢迎一边寻找慧深的身影。大部队没在镇上停留,据说,他们要继续南下,去追击白崇喜的部队。最后镇上留下一小股部队,大约一个连。他们负责地方治安和政府的建设等工作。可是这支部队里没有慧深。他们都不知道慧深是谁。

慧深又一次失踪。但这次,方媳妇他们心中有数了。慧深在南下的大部队里,据说侦察兵更是在大部队之前。要想等到慧深,只有全国都解放。

不到一年,全国解放后,宝林和方家分别接到了慧深的来信。慧深改名为王大庆了。慧深记得他家姓王。在部队没人知道他的法名叫慧深。那么,宝林也就应该叫王宝林了。慧深的部队现在驻扎在桂林,他是副团长了。慧深对方家说了许多感谢的话,并委托方家继续照顾宝林。宝林捧着信大哭,她很思念养父,希望和养父生活在一起。但是养父告诉她,他不能搞特权,他就要加入中国共产党了,更要对自己严格要求。

又是一年后,宝林终于有了去桂林看望养父的机会。方青松夫妇带着方群朔陪宝林去。慧深虽然还是一个副团长,但他很有大首长的威望。四十出头的人了,一举一动像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方群朔很羡慕慧深,他提出要当兵。慧深非常支持。

两年之后,慧深在组织的关怀和强有力的思想工作推动下,娶了媳妇。媳妇是桂林一家大型国营企业的女干部,长得像桂林山水一样美丽。但是慧深把话说在前面,他是不要小孩的,姑娘要嫁就嫁,不嫁也欢迎。但是美人爱英雄,姑娘还是选择了嫁。嫁了人,姑娘才后悔,慧深不仅不要小孩,就是连房事都不做。姑娘整天以泪洗面,心中的苦处无法向人倾诉。慧深的婚礼办得非常简单,主持人是团长,参加人只有团里连以上干部。慧深也没把结婚的事告诉宝林和方家。当他来信说自己娶了媳妇时,方家人宝林都很吃惊。

这一年,年满18岁的方群朔光荣地参军,就在桂林的野战部队里。他的团长正是慧深。慧深对方群朔要求相当严格,这为许多年后方群朔成为将军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这年慧深把宝林接到部队来随军。两年之后,慧深转业到文晓萍他们那家大型国营企业。

后娘脾气不太好,她甚至对宝林有一种敌意。慧深表面上是一个好男人,私下里却冷酷无情,从结婚的当天起,他不与后娘同床睡。慧深说,婚前我说的是真话,你不信,现在后悔了来得及,我会支持你的。文晓萍听出了慧深的言下之意。离婚二字,她不敢想像。在那时,离婚就像悬在任何人头上的一颗炸弹,爆炸了后果异常严重。文晓萍心里清楚,慧深心里只有宝林,他不愿任何因素去破坏他和宝林的感情。文晓萍找到了根源,因此对宝林就很不好,总在横竖挑刺。宝林都忍着。

单位的住房很紧张,但慧深得到了两房一厅的套房。虽然是平房,但面积达到局领导的级别。人们自然很羡慕,但也无话可说。慧深心里明白职工们的心理,可是他太想让宝林拥有自己的房间了,因此才硬着头皮忍吞职工们的无语。为了达到平衡,在全厂职工大会上,当他有机会发言时就说,我在大坪镇有一些房产,但现在都交给了政府。听了这些话,厂里职工心里就明亮了。

宝林跟文晓萍的冲突时有发生,宝林看不惯她对父亲的眼神和言语,文晓萍时常吃着宝林的醋。但是每次冲突,慧深都站在宝林一边。有一天文晓萍大吵大闹,慧深就把她赶出了家门。文晓萍站在门外哭着诉说自己的委屈。邻居们来看热闹,有妇女就好言相劝。从她含蓄的话语里,过来人似乎听出了端倪。比如说,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臭和尚,再比如说,你这个有男人身没男人心的狗东西。文晓萍歇斯底里地骂着,过来人怕她继续骂下去会很粗鄙就拉她离开。

宝林一天天长大,她在慢慢地明白大人的事。她开始同情文晓萍。以后的日子她总是让着文晓萍,帮着文晓萍说慧深的不是。进了桂林城,宝林不再称慧深为大大,而叫她爸爸了。但是文晓萍似乎并没有改变对宝林的敌意。

文晓萍使出所有招数都不能使慧深就犯。也怪,他早是一个标准的俗人了,吃肉喝酒杀敌人,都干了,就是不碰女人。慧深没毛病,文晓萍检查过了。文晓萍正当年,她需要满足心理和生理的需求。可是慧深就是不给。心理和生理上的压抑让她脾气变得更加古怪。这种事宝林不好劝,她只想逃离。不多久,她被招工成了一名工人,单位在离慧深他们两三个公交站的地方。单位里有单身宿舍,她住了进去。在单身宿舍里她过得非常快活,能不回家她尽量不回,即使回了也只是草草吃个饭就走。想慧深了,就在院子外和他说话聊天,她不想进入这个令人压抑和窒息的房子里。

方群朔还在部队上,在紧张的训练之余,他要抽出时间来看慧深和宝林。跟方群朔聊天是非常快乐的事。只要听说方群朔要来,宝林就会放弃一切活动赶回来。文晓萍告诉慧深,两位年轻人的眼神你来我往的很特别。慧深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当然好得很。文晓萍说,小时候是只有友情,现在里面有爱情了。慧深说,如果真是这样,倒是一件好事。慧深就有意识地把话说透一点,两人脸就红了。慧深哈哈大笑。

方群朔离开后,文晓萍对慧深说,年轻人都知道谈恋爱,你呢!白活了!文晓萍投入到慧深的怀里,慧深搂住她。文晓萍很激动,她想深入下去,却被慧深阻拦和破坏了。

宝林有时也去部队找方群朔,部队虽然不远,在一个风光秀丽的镇上,可是她通常见不着。军营是不能轻易让闲人进入的。她就把写给方群朔的信丢到镇上的邮筒里,她认为这样方群朔收到信就更快些。两人信来信往,交往频繁,爱情一天天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