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谁在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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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列车抵达桂城是凌晨三点,热浪像赖皮狗一样在桂城来回滚动。当陈水河发现一颗水珠从头顶滑落后就意识到天将要下雨了。只有雨水才能驱逐滚滚热浪。陈水河心里涌出一股冰意,希望这些天的烦躁怒火以及疲惫被冻结。但是他的这种良好愿望并没有实现,而且几十分钟后良好的愿望彻底破灭了。

天如愿地下起了中雨,凉爽之气慢慢散开。陈水河手触碰到大铁门的锁头时不知为何心扑扑直跳,好像一种不好的东西正在等着他。他家住8楼,从开锁到上楼他都轻轻地走着,他希望脚步不要打扰任何人。走到二楼时,他听到从楼上传来轻轻的关门声,不久脚步声跟着坠下来。陈水河认定关门声来自自家,如果是李菲菲下来迎接,他不知道该不该感动。对于他外出讨说法,她是坚决反对的,现在他空手而归带着比去时还要多的委屈和怒气而归,李菲菲怎么想?

陈水河在四楼与五楼之间与下楼者相遇,他不是李菲菲,是一个躲躲闪闪的男人。陈水河挡住男人的去路,说,站住!男人一脸恐慌故作镇定说,你,想干什么?陈水河冷笑一下,猛然扑过去。陈水河让男人措手不及,有力的右手抓住男人的下部捏着。这个动作很像陈水河小时候在田野里抓青蛙。男人身子软软地靠在拦杆上,说,疼死我了,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如此下毒手?陈水河捡起弃在地上的行李,说,跟我走!

男人已经没有反抗力了,他被陈水河拽着去到8楼。陈水河的钥匙插入自家大门的锁孔,门反锁了,陈水河的钥匙转不动。陈水河对男人说,把门叫开。男人说,你想抢劫?陈水河说,我是这家的男主人,你他妈的操了我的后路!陈水河的钥匙声以及与男人的对话使屋里有了声音。厅里的灯亮了,李菲菲说,陈水河,是你吗?陈水河说,狗娘养的快开门!

门开了,李菲菲穿着短短的半透明的睡衣,她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她把盖住哈欠的手掀开后,说,你把生发公司老板带家里来了?陈水河双手提着男人用力往家里抛,好像男人不是人而是一只野兽。李菲菲将陈水河用后脚关上的门打开,说,你不该绑架人,一瓶生发油才二百元钱,你绑架人要坐好几年牢,我建议你现在就把他放了。陈水河说,没那么容易。陈水河再次用后脚关上大门,对李菲菲说,家里有木棒,请你狠狠地揍这个狗日的!李菲菲站在原地不动,说,我没涂生发油,没有受骗我干吗揍他?男人缩在地板上轻轻地呻吟,他听不进陈水河和李菲菲的话语。陈水河说,心疼了不是!李菲菲说,你在说什么?这话听上去好像我偷了男人。陈水河说,不是好像,就是偷了男人,最后一次偷男人就发生在几分钟以前。

李菲菲从厨房里拿来木棒,举在陈水河头顶上说,我要揍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天天盼着你回来,天天煮好吃的等着你,你他妈的说我偷男人。

陈水河说,废话少说,既然你没偷男人,我就请你打这个男人。

李菲菲的木棒晃来晃去,他对男人说,你是谁?男人说,我是小偷。李菲菲说,姓陈的,听到了吗,他是小偷,不是我的情夫!陈水河说,偷情者难道不是小偷?李菲菲手中的木棒掉到地上,双手捂住脸,说,我没偷男人!李菲菲双肩抖动,她在哭泣。

陈水河想抽烟,一摸口袋,一支也没有。他对男人说,有香烟吗?男人点点头。陈水河从男人的口袋里摸出一包好烟。陈水河说,你不是小偷,小偷怎么会抽这么好的香烟?男人说,我是小偷,偷到钱就买好烟。

李菲菲擦干眼泪对男人说,可恶的小偷,谁让你给这个姓陈的逮住了,谁让你被逮住后不反抗逃脱,现在我就不客气了,我要狠狠地揍你。

小偷说,我虽然是小偷,但我没偷你家东西,你不该揍我。

李菲菲捡起地上的木棒向男人劈下去,她的力气时大时小,男人的叫喊也时大时小。陈水河说,你们都在演戏,打的做秀叫喊的也在做秀。

陈水河坐到沙发上,他吸完了嘴上那只烟,说,小偷,下面该你打她了。小偷说,我是小偷,自古没有小偷打主人的道理。陈水河说,世道变了,小偷就该打主人了。只要你打了她,我就放你走。男人说,我身上可能还有些钱,我愿全部把它贡献出来,而不愿举起木棒打一个无辜的女人。陈水河说,我不要钱,我只要你打她。

李菲菲坐到沙发上,她看到陈水河闭上了眼睛后对男人说,我越来感到你不是小偷了,请你也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会,然后离开。男人说,不,我是小偷。她说,你不像,你是一个有身份地位和修养的人。

陈水河不想听他们的对话,他使劲地闭上眼睛,没想到睡着了。

醒过来后,天已经大亮,陈水河由最初的坐势变成了躺式。屋子里很静,他还想睡一觉。他知道床比沙发舒服,但那上面发生过不该发生的事,陈水河又继续选择沙发了。自称小偷的男人一定是在他睡着时离开的,也可能李菲菲还把他送到了楼下。这是陈水河的推理。关于这件被戴绿帽子的事值得推理的地方很多,陈水河一推理起来就兴奋,睡意融入了热热的空气中。他走到房门口,李菲菲躺在床上。她双手伸展双腿趴开。陈水河说,你很得意,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摆出这个姿势,只有有了新欢的人才喜欢摆出这个姿势。李菲菲说,不要老是站在门口,这个房间和这张床一如既往地欢迎你。陈水河说,但是我不欢迎这间房以及里面所有的东西了。我就站在门口,听你讲动人的爱情故事。李菲菲收起她的手和脚,说知道这个故事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陈水河说事实胜于雄辩,再没有比逮住人更有说服力的证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