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紫阳王瘫坐在空落落的座位上时,纵然有万丈的光芒也无法遮盖他枯朽的内心。他的面前只有一落又一落的奏折,一本是莫家军被全军解散,莫将军同少将军连同他的儿子紫霖下落不明,寒岭岛大获全胜,敌军全数歼灭。另一本是田子期死在了送粮草的途中,第三本,裴丞相要求莫家涉及的所有罪行都该株连九族。每一本都像一根尖扎扎在他的心上,可是没人懂他就像他也不懂每一个人一样,他以为自己不过是想为红颜做一个解释,既然她恨他,他把这国家就给她了,其余的他没有考虑很多,以为那样几世英雄的莫府只是个豪宅,只是个职称,到时候他将红月也送给红颜时,她一定会开心的。以为每一个生命都普通到只能为他所用,可事实上这些入了骨髓的本我没一个会甘愿做陪衬。所以他本就没有想那些后续的事情,而如今,他只留自己一人来思考这本写的好好的剧本。
莫家军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到京城,百姓们都来自愿为莫家的红衣案求情,虽然莫家已经空无一人乐,但就连那些挑担的农夫,卖鞋的老妇女都知道,脏水绝不能随便倒无论是死是活。莫家军彻底消失在了寒岭岛,许多偷偷为他们烧纸的人越多就越使得紫阳王愤怒,于是当处死红颜和木旻的诏书下来时,全城人都炸了锅,木旻已经被撤了姓氏,木姓永远消失在了紫阳国,她现在同红月一样没了姓氏。最后一天,红月紧紧握着木旻的手,看着她慢慢好转的身子却又要终了此生。“还有想说的吗?”红月看着木旻,木旻从怀里平整的拿出了信,她如今最难过的只是没有好好的看上离寒一面,其余的倒也不太在意了。虽然红月本就没想着活下来,红颜的探子要从这里救出她时她都没走,因为她一走这个可怜的孩子就一定会死了,而她向来不觉得生命有什么不同。木旻轻轻的又折起那封信用没有丝毫力气的手轻轻的放在了火烛上,她如今也是个废人了,尽管她没有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样子成了何样,双手被断了筋拿不起任何重物,如果她心底不是个男人的灵魂,她早就升天了。“夫人,你说我们死了灵魂会到处飘荡吗?我想去寒岭岛看看他们。”木旻两手悬空着又坐在了竹席上,红月点点头,两个人说了一整夜的话,好像最后的晚宴一样,嬉笑如常。
紫晏看着母亲将田家所有东西全部变卖所有银两放在了他面前,整个田府都是丧礼的白色,他们还没有为田子期做完这头七,这里就要空无一人了,田夫人不停地在地上洒着一些白色的花瓣,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在山谷时的花香,她想让夫君回来时告诉他去哪里找自己,紫晏披麻戴孝着跪在灵堂整整四日,直到明日他就要为父亲戴上一个劫法场的罪名,而田家才刚刚被紫阳王颂德,夫人也封了诰命,而他成为了父亲的接班人,当一辆辆马车把赏赐压破门槛的时候,紫阳王根本没想到这一次因为他的孽缘和高高在上,曾经两个辅佐他的家族几天时间烟消云散了。紫晏起身时,膝盖已经跪着青紫,阳邑公主来的时候,皇后又一脸谄媚的想着把女儿往上贴,紫晏冷漠的从阳邑身旁擦肩而过,仿佛没有看到这个人,阳邑伸出的手停在空中,她感到了紫晏身上的寒气。“公主还是回宫里吧。”紫晏客气的抛下一句话便走了,他将阳邑的那封信也顺便烧在了火烛中,这是他能为阳邑做的最后一件事。
那一晚,他乘船来到了那个他呆过半年的暖坞洲,这里无论战乱或是灾年,都是一片歌舞太平,一点点灯火印在波纹四起的湖面上,没有什么可以打扰酒家在这里迷途,曲声不断响起,掌声似乎一直没有停过。他看着缀乐轩的庭院,没有走进去一步,小米在楼头看到了紫晏,提着裙子就望下跑。“掌柜的,你不进去坐一坐吗?现在这里可是被云姑娘修缮的更好渴了。”小米上了浓妆,一身浅黄的裙装浓淡相宜,“我去见见云霁吧。”他想到云霁成为了他们在紫阳国最后的希望,就往院子里走,小米连忙拦住了他说道:“掌柜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云姑娘今夜是包场的唱曲儿,你进去了她一定会分心的。”紫晏叹着气就扭头走到了岸边,天黑的太紧了,星辰密布,一看明日就是个天色极好的日子。
“母亲,你不要坐在亭子里了,明日早起还要赶路。”紫晏将自己的薄海蓝色披风一把扯下披在母亲单薄的背上,心疼的的说道。
田夫人捂着紫晏的手担心的问道:“你找的人可靠吗?”
紫晏微笑道:“母亲放心吧,红颜王的探子就是来救莫夫人的,我和他们合作,只要把木旻接来就好。”
“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可把自己给伤着了。”田夫人严肃的说着。紫晏连连点头应着,“母亲早些休息吧。”紫晏拖着疲倦的身子起了身扶着田夫人进了房间才退了出来。
子期看到夏桑时突然想到了当年他一人出使外域地区,坎坷不安的感觉让他浑身发抖了好些时日,于是当他看到边境地带,一个正值威风凛凛的将军正在等他,那时候他便觉得这个朋友是一定要结交的。没想到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和夏桑的处境竟调换了,自己的手下不停告诉自己周边有一对暗士在盯着自己的举动,“我带着一部分人今夜吵小路走,你们记着我们走远了就赶快各自逃亡吧。”子期那双同他儿子一样明媚动人的桃花眼思考问题时,像一只灵巧的梅花鹿在跳动时转动的珠子,他即使在这塞外穿着盔甲风沙满地,也掩盖不住他那一张白皙的脸庞。因此当他同老朋友一起在寒岭岛的迷宫里被乱箭围在破屋里时,他难过的看着夏桑说道:“我求你了还不行吗?我们投降了吧,这样我这张脸也能再惑众一段时间。”说着他便看着离寒从另一边跑到他们屋子门前时肩膀中了一箭。夏桑提着刀就往出冲,子期无奈的看着这只老倔驴,起身整整衣服便向后退去,一手按在了屋子里一个不起眼的土碗上,嘴角微微上扬用力一扭,茅屋的墙壁全部都顺着两边推了回去,只剩下了一个暗室。“赶快退回来吧,那里的暗箭是没有完的。”夏桑他们急忙退了回来,看到这间暗室后夏桑一把扯过子期的衣袖骂道:“你当我们是来这里玩的吗?”子期委屈的看着郝延正帮离寒拔出箭头。“还好没有染毒。”子期独自安慰着自己顺便把自己的袖子从夏桑手里揪出来,夏桑顺手便甩了出去,子期身子不稳就倒栽在了土地上,撅着嘴嘟囔着起身拍拍自己脏了沾了土的白色衣袍。“走吧,我带你们出去。”子期不厌其烦的回头问夏桑要不要回去投降,夏桑不厌其烦的踢着他的屁股,紫霖看着都忍不住的笑出了声,他扶着受伤的离寒慢悠悠的走在后边,郝延走在离寒前边为他探路,再前边是夏桑和子期,子期一个坑接着一个的没有站稳,恼怒的指着后边的郝延道:“你走那里探什么路,走到我前边。”郝延是只忠心于离寒的人,他默不作声的接着为少爷探路。
“我的好哥哥,你知道出了这段窄洞,外面就是寒岭岛的另一面也就是红颜国了,你们真的不考虑去了和红颜王好好谈谈吗?”子期期待的看着夏桑问道。
“无论之前有何恩怨都与此次无关,既然领了要夺回寒岭岛的命令,我便不管其它的事。”夏桑厚重着说出此番话,便要往那窄洞里穿梭,子期毫不犹豫的一把将夏桑挡在身后说道:“这条路我来带你们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条路确实可以打开那敌军的大门,但窄洞的洞口长着一朵奇大无比的食人花,谁也没有看到,子期淡淡笑着朝后边的夏桑说道:“记着我被它吃掉的瞬间就斩断它的根部,要对准那红色的部分。”夏桑突然看到前方的食人花时,子期已经跳了出去,夏桑想也没有想就跟着跳了下去,子期被食人花迅速套进了花朵中,夏桑提起刀朝着红色根部一刀砍去。食人花开始愤怒的吼叫将夏桑甩了出去,离寒和紫霖见状便跳上了疯狂的食人花身上,紧接着郝延也跳了上来,他们紧紧抓着叶子,看似没有规律却只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微亮的洞口甩去,当他们头晕目眩的被甩出去时,他们已经全部看到了这寒岭岛的另一个门。夏桑冲着正悠闲地士兵冲上前就是一顿乱砍,四个人居然在这百人守护的地方出入自由,当刀光血影已经无法形容这百人死时的状态了,离寒手握火把走到了夏桑面前问道:“点了吗?”夏桑不做声抬起左手后便直直望着洞口,他似乎是要用更多的人来祭奠子期,所有尸体和帐篷一把火烟啸四起,火光直接冲上了天空,不远处的郑号锡一眼便看到了,大队人马马上就要赶来,看到这烟火的还有窄洞外的白芷,她拿着师傅给的地图先行进了城,寒箫则独自先下海去了密宫。等到白芷到了这广阔地面时,全是灰烬看不到任何的物体,她吃惊的捂着嘴看到不远处被钉在架子上的一个好像已经死去的人,三个士兵从怀里掏出刀子便要剐了那个死人。她从怀里拿出了一副毛毡的手套又掏出师傅的暗器,毒银针,一把挥了出去,就算他准确率不高,也奈何不住这一把银针总有两三个落在他们身上,只要碰到的立即瘫痪一动便死亡。等到那三个人倒下了她才舒了一口气赶忙上前给这个死去的人松绑,当她撩开这男人的混杂的头发时,整个人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莫将军,你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她依稀还记着在暖坞洲送行的那日,那个威风凌凌的将军如今已然没了呼吸,白芷背着死去的莫将军走了好远,她想找一块好一些的地方埋葬了莫将军,顺着地图便到了这城池最核心的房间,这房间随便在那颗树旁,只需要将寒岭岛后人的一滴血便可看到一扇门,白芷找到一棵树后将莫将军放在地上,用尖刀划了口子,将手指对准了树根,不一会儿一扇普通的紫檀香的小木门便出现在眼前,白芷今天被这世界的先进技术惊吓了多次,她推开门便看到了一个全是寒冰的洞,虽然她并不觉得这里寒冷,但她明显感觉的了莫将军的头发和胡须都结了冰。这里的温度只有他们寒岭岛的主人才能起居如常,零下十几度的房间里,白芷流着汗气喘吁吁的将莫将军放在了冰面上,忽然间房间里墙壁上出现了这城池的一切情况,白芷一眼便看到了离寒几个人被那红颜大军所捕获。“我的天哪,这些人怎么没一个省心的。”说着便照着地图找到了那一处地机关和直接到达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