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为田思雨的明确表态,田思云同田思雨亲近了些。
一切就像回到了最初那样。
对田思云的示好,田思雨有些心不在焉——时代不同了,这里不是想不嫁人就不嫁人的地方。
“小妹,你怎么了?该不会……”因为田思雨的异样,田思云心里起了怀疑,连看着田思雨的目光也变得打量起来。
田思雨见状只好说:“真的不想啦!”
田思云似乎放下了心。
田思雨却觉得有些不安,田氏能劝住田父么?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田氏紧跟着进了里屋,田思雨和田思云不约而同看了过去,只见田氏手里拿着一个碗,田思云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不过很快又黯淡下去——拿吃的东西也是给小妹的吧,又没她的份。
“娘有话想对你们俩姐妹说。”田氏没有走近,只是立在门口说。
田思雨和田思云对视了一眼,随后看向田氏,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听得田氏一声叹息,接着便听见她问田思雨:“小妹,你知道你大姐有一门亲事吧。”
闻言田思云猛地抬起了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田氏,见田氏面上无甚表情,那一刻她简直快要崩溃。
“娘!您答应我的!您不可以……”
“别吵!再吵我们田家没你这个女儿!”田氏恶声打断田思云的哭喊,这句话是最重的,也是田思云最忌惮的一句话。
果不其然,田思云不吵了,只是一个人缩在那里,好不可怜。
田思雨虽可怜田思云,现在却更可怜自己,若是真让她嫁过去,她肯定会疯的!
田氏看了田思雨一眼,说道:“碗里有两个布团,你们姐妹俩一人挑一个。”
田思雨没有动。
田思云也没有动。
田氏无法,只好朝二人走近,将碗递到二人的面前,见二人还是没有动静,好像只要两人什么都不做,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一样。
“思云。”田氏叫了田思云一声。
“我不选!本来就是我的!”
看着声泪俱下的田思云田氏心里抽抽地疼,苏家前年就说要把大丫头带回去,好生教养,但她不放心苏家,所以婉拒了,此刻想着若是早日答应了,今时也不会为难,可是这世上哪里容得下“早就”?
“小妹,你先来。”田氏不忍再看田思云,于是让田思雨来选。
田思雨果断摇头,她这一选没选中还好,若是选中了,田思云岂不是要恨死她?而且还要赔上自己一生。
“娘,家里没粮食我们再想办法好不好?不要把我和姐姐送出去好不好?”田思雨心想,自己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总不会在这里混到饿死的地步吧!
田氏闻言笑了笑,那笑容着实苦涩,能有什么办法呢?家里收成不好,官府税赋不减,县里有钱人家都拖家带口,她就算想拼死拼活给人做绣活,也没几户有钱人在了,更何况等着绣活的不止她一人。
“小妹,看命吧。”田氏重重地叹了一声。
命?
一个字在田思雨的心里泛起了涟漪。
当年她不信命,若她信命,也不会苦苦单恋段莫那么多年。
可如今神奇的重生,让田思雨不得不相信,这世上或许真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人世的高处主导人们的命运。
田思雨心里想:若真有命运,原本与苏家有婚约的田思云不是应该抽中么?
突如其来的有些荒谬的念头从田思雨心里冒了出来,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就像是出了栅栏的疯牛,一鼓作气无人能挡——田思雨伸出了手。
田思云幽幽地盯着田思雨的手,整齐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力气之大都快要将嘴唇咬破,一双手也是死死握住了被单,整个人紧张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背上已经汗湿一片。
田思雨肥嘟嘟的手在碗前停留了一瞬,几率太大,二分之一。
后来田思雨咬咬牙干脆闭上了眼睛,伸手猛地一抓,抓空。
再抓,手里终于有了东西,田思雨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落了下去,随后想起来结果还没定,那颗回到本位的心再次悬在了喉咙,一颗心跳得快到不行。
田思云盯着田思雨手里的东西眼睛都快绿了!心里疯狂地念着——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没人知道,屋外的算命先生默默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打开吧,小妹。”田氏有些紧张地说。
如果可以,她最不愿意地就是看见姐妹俩用这样的方式决定一生,可是……她劝不住田父,这已经是田父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田思雨点头,郑重地将手里的布团打开,布团的正中心有一个点,红红的,像是胭脂。
这一刻田思雨觉得之前相信命运的自己简直可笑极了!
“娘,这个是?”田思雨不明白自己是抽中了还是没抽中,抬头看向田氏,却见田氏失了神似的,整个人立在那里也没什么反应,田思雨看得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她这该是抽中了。
下意识地看向田思云,田思云的动作比她更快,顷过身一手抓住了剩下的那个布团,火急火燎地打开,然而里面什么都没有。
“思云,这是……这是命啊。”田氏哭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明明两个都是她的女儿,明明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眼泪就是那么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堂屋的田父举着烟杆吸了一口旱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行!就算是命,也要我自己抽的才算!田思雨剩下的不算!”田思云犹不死心。
闻言田氏看向田思雨。
田思雨见状赶紧将展开的布团团起来再放入碗中,一边这样做着一边祈祷让田思云抽中。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田思云抽到的还是什么都没有的干净布团!
这一晚,田思雨被告知明日动身去苏家。
这一晚,田思云疯了一样一个人抓了一晚的阄,只是像是被诅咒了一样,她每次抓起来的都是干净的布团。
当鸡鸣声响起,田家屋外得算命先生终于吐出一口浊气,看向东边的天空,嘴里喃喃自语——苏孝啊苏孝,你这小子没骗我吧?就你们俩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缘分,田思雨上辈子是怎么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