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思雨这边是心惊胆战,田氏那边却是心潮澎湃,与田思雨的担忧相反,田氏却是在想如果算命先生也说小妹更适合去苏家,思云再怎么闹也没法子了,这是为了两家好。
这样想着田氏的脸上很快露出了笑脸。
殊不知一直在里屋门口瞅着外面动静的田思云见状差点咬碎了自己的一口银牙。
“先生里边请。”卸下了防备,有了期待,田氏便是大方得体的田氏。
要说田氏也是个怪人,平日里不与人道家长里短,不与人争,看着像是个大善人,偏心也是偏的紧,且偏偏对自家人狠得下心。
面对田氏的邀请,篱笆院外的瞎眼算命先生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用进去了。
田氏见状心里一紧,心道莫非这桩婚事不美?不由得担忧地看向自己的小女儿,心里却松了口气。
说到底,田思云还是她的嫡亲女儿。
“这门亲事乃是大喜事,在下只是来道个喜,结个善缘。”算命先生说。
田氏大喜,“先生的意思是,这门亲事非常好?”
田思雨心里咯噔一响,她听见田氏的话和说话的语气,就知道这门亲事跑不掉了!这个田思雨才多少岁?
13岁!
13岁在二十一世纪也才读初中的年纪!而现在为了活下去就要嫁作人妇?更荒谬的是眼前的人蒙了眼睛插了布旗就能做算命先生了?
莫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那算命先生回田氏的话:“当然是好,这位姑娘若生在富贵之家,将来定能母仪天下,不过现在嘛……虽差了点,也是贵人的命。”
“哦,你是说我这样的还能做皇后?”田思雨忍不住站出来,目光灼灼。
田氏闻言赶紧捂住田思雨的嘴巴,呵斥道:“这话是你能说的么!”
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指不定等着他们的就是砍头!
田思雨现在哪里管田氏心里的弯弯道道,凭着力气掰开田氏粗糙的手,并大步走向院中,把自己圆滚滚的身材暴露在太阳下,黝黑的皮肤在太阳的照射下更显黑了,哪怕阳光刺眼,她依然努力的睁大着眼睛,一目不错地盯着院外的陌生男人,一字一句地问他:“你说我这样的能做皇后?”
算命先生:“……”心里忍不住吐槽:所以说你这么较真干嘛!
“呵呵。”算命先生干笑了两声,“这不是以后么。”
“哦,以后。”田思雨接过话继续说,“我倒是听说因为大旱的关系,隔壁村有几户人家的小子、姑娘被人贩子拐了,都是家里的宝,青天白日的,也不晓得是怎么拐走的,先生云游四方,见多识广,想必知道些?”这一番话着实不客气。
田氏听田思雨这么一说也警醒起来,这才想到对方连小妹的八字都没见过,人也没见过,就知道小妹是富贵命?
“啪!”田氏猛地把双手一拍,接着迈出门槛伸手抄起放在堂屋门外的锄头,扛着就奔向算命先生,那模样可是凶猛得很。
“哎哎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算命先生一边嚷着一边急急后退,看来是还不死心。
“娘!我帮您!”田思雨见算命先生慌张逃窜,心里别说多快活了,那一声“娘”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
她看见田氏扛着锄头的身影也有片刻的僵硬,不过很快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朝算命先生奔去。
“让你黑良心!想拐我女儿,看老娘不打死你这黑良心的!”
算命先生见状吓得再也不叫唤,忙不迭逃走了。
在这里活下去,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娘,似乎也不错啊——这样的念头突然从田思雨的脑海里冒出来。
田氏见算命先生跑得没了影,才扛着锄头往家里走,见田思雨还在太阳底下站着,黑得不像个姑娘,心里发酸。
她一直想着小妹将来要找个上门女婿,所以将小妹当男孩养,现在却要把小妹嫁出去,可是这样的姑娘,哪家的男子会喜欢又胖又黑的姑娘?
不如早些把思云嫁过去吧,少一个人,就少一张嘴,挨一挨也挨得过去,顺便不是还能让小妹瘦一些么?
两姊妹也不会闹间隙,多好。
田氏心里想开了,面上愁容也散了。
“走,进屋去。”田氏对田思雨说。
“嗯……娘。”田思雨想开了,嘴也松了,原本以为叫出那个字会很难,可是原来只要她愿意,只是张一张嘴就能把事办好。
“唉!”田氏答应得欢快。
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对女儿的称呼这么敏感,或许这就是母女连心吧。
“碰!”是摔门声。
或许是阳光下的母女神情太刺眼、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委屈、或许是因为算命先生的话又或许是其它原因,田思云此刻的心是极度阴暗的。
为什么生了我之后还要生田思雨?
为什么生下田思雨后没有再生?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痛苦?
为什么我没有生在富贵人家?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声摔门声在田家回响,听在了田思雨的耳里,落在了田氏的心里。
田氏拍了拍田思雨的手,说:“没事儿,你姐姐又在闹脾气。”
她以为田思雨不知道她和田思云之前在争吵什么。
可是此田思雨飞彼田思雨,怎么会不知道呢?
对不起——田思雨在心里默默地说。不然能怎样呢?当面说么?她似乎并没有足够的立场。
田氏很快进了里屋,田思雨没有跟进去,却听见了什么摔碎的声音。
如果她记得没错,应该是田思云的一面镜子,里屋没什么东西,她和田思云睡的床,其余的能摔出这种声音的,只有田思云的那面镜子。
“不要了所以才让给我的么?我需要让么?那本来就是我的!本来就是!现在我也不要了!不要了!”是田思云撕心裂肺的哭喊。
“啪!”是巴掌声。
接着是嚎啕的哭声,分不清谁是谁的,倒是同样的悲凉。
田思雨手足无措地站在堂屋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小到大,她不会跟人争,不会把自己卷入其他人的纠葛,她唯一一次想要争,想要纠缠,结果是没了性命,换来闹剧一样的重生。
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一点什么,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能做什么。
再这样的哭声中,田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