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山脉在外域的东南方,从诸星城出来后还得经过六七个传送方才能到达十方山脉的外围森林,且就算是使用传送阵也须得耗时大半个月,更别说闫沧海他们还带了不少人一起上路,那所需要的时间就更长了一些。
经过了诸星城的那一战,三千幽骨卫如今只剩下了一半都不到,但总人数也还有着一千来人。这样一个浩浩荡荡的队伍,再加上身后还不紧不慢地跟着一个溪叠和一具凶尸,闫沧海等人一路上哪怕没有任何的停留都还没能走出外域的中心地带。
岩石黄沙似乎看不到尽头,头顶之上的日头也是越来越毒。
溪叠带着凶尸不紧不慢地跟着大队伍的后面,在翻过了一座又一座的荒凉山丘后,神色中就出现了几分不耐烦之色。
抬手抹了一把脸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汗水,溪叠啧了一声后就蹿到了队伍的前方,他这突然蹿了上来倒是将闫沧海三人给吓了一跳。
“喂,都已经走到了中心地域的边界了,过了前面的那一道传送就能够进入东南域,即便还没有到达十方山脉,你们也该放心了吧?”溪叠神色阴郁地盯着闫沧海,语气不善地道:“难道你们还真想要爷一路送你们过去?”
见溪叠的神色不善,闫沧海顿时警惕了起来,跟在不经意间又将诸星令给拿了出来拽在了手中,盯着溪叠就道:“陛下莫非是想要反悔?”
“爷可没有这么说。”溪叠嗤了一笑,目光在诸星令上快速一扫,然后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是想再商量商量罢了。你现在将诸星令给爷,爷立马转身就走,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不如何。”闫沧海谨慎地摇头,然后目光快速地在后方的那具凶尸上一落,道:“不到十方山脉,我是决计不会将诸星令交给陛下的,毕竟这诸星令可是我们这么多人的保命符,这个赌我可赌不起。”
见闫沧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的提议,溪叠阴沉着一张脸,再次不说话了,摆明了就是不高兴了。“那就停下来休息休息,爷跟着你们走了这大半日,都快累死了。”
停下来休息?这不是在开玩笑么!谁见过逃命的人还会在中途停下来休息的?!
然而还不等闫沧海拒绝,溪叠就发挥了他作妖的本事儿,跟螃蟹似的横到了闫沧海三人的身前,挡去了他们的路后方才一脸阴郁地继续道:“爷可是伤患者!再跟着你们这样走下去,爷的伤就白养了。要么你现在就将诸星令交给爷,爷立刻就走,要么就停下来在这里休息片刻,否则咱们就在这里耗着,谁也别想走了。”
一听溪叠这般无赖的要求,闫沧海三人脸都绿了,三人几乎在心里异口同声地道:你特么现在就可以走啊,又没有人拦着你!你以为我们是自愿让你跟着一起走的吗?!
但不管三人的脸色是如何的绿得发黑,反正溪叠就是一副打死不肯再走的模样,明明再翻过一个山丘就可以见到离开中心地域的传送阵了,他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作了起来。若换成是平时的话,三人哪怕再不愿意也不会去反驳这位溪叠妖皇的话,可眼下却并不是什么好时机,虽然他们手中有着诸星令,更是捏住了诸星城所有人的命,可是时间一长的话,诸星城中的人可是能够完全撤离出来的,毕竟比起一座城来,还是命更重要。
如今诸星城中还有着那位未来的帝后和关东一他们,倘若在自己一行人刚刚前脚离开,关东一和那位未来帝后就开始疏散城中的所有百姓,最多不过两三日的时间就可以将诸星城中的所有人给全部疏散出城的,届时他们手中即便还拿着诸星令,只怕那作用就不怎么大了。
似知道闫沧海三人心中在担心什么般,溪叠懒洋洋地瞅着他们,又接着道:“就休息小半个时辰罢了,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说着,摇摇晃晃地走到一块大石头旁就坐了下去,瞅着三人就继续道:“所以你们在心里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你们还这么紧张干什么!”
溪叠虽然是坐下了,但那具凶尸却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代替了溪叠先前所站的位置,跟一个门神似的,面无表情地挡在了闫沧海三人的面前。
瞧着溪叠的作态和眼前的这具凶尸,闫沧海在迟疑了半晌之后,看向了镜辰和厉书,在见到二人都勉强同意地点头之后,方才道:“可以,不过还希望溪叠陛下在这次休息了之后不会再嚷着要休息了,毕竟我等的时间也是很赶的。”
溪叠闻言立刻神色愉悦了起来,笑眯眯地瞅着闫沧海,摆手道:“不会,自然不会了,等爷休息够了后,爷就一口气将你们送到十方山脉。”说着,神色又是一变,半威胁半警告地道:“不过你们三个最好也给爷记住了,等到了十方山脉之后就立刻将诸星令交出来,否则……”
不等溪叠将后面的话说完,闫沧海也是神色淡淡地立刻道:“溪叠陛下放心,只要一到了十方之后,我会立刻将诸星令交给你。”
“那就好。”溪叠闻言满意地哼了哼,然后身子微微往后一扬,双手微撑于身后,仰着脸眯着眼就闭目养神去了,那模样看上去还十分的悠闲。
闫沧海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而是侧头对着镜辰道:“让其他人也原地休整一会儿。”话落后又立刻补充了一句:“也别太放松,注意一点儿周围的动静。”
镜辰闻言后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幽骨卫们打了一个原地休整的手势,然后三人选了一处离溪叠较远的位置方才席地而坐。
如这种岩石黄沙的荒凉之地中是见不到一点儿绿色的植物的,一群人盯着天上的烈日就这么坐在了火辣辣的日光之下,别说是小半个时辰了,就算是一两刻钟也会令人头晕目眩,更是热得口干舌燥。
然而溪叠却坐得十分的老实,从他一闭上眼睛之后,就再也没有睁开过,倘若不是他那双一直都在抖啊抖的双腿,闫沧海等人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厉书被晒得大汗淋漓,心头更是多了几丝烦闷之意,一边抬手摸着脸上的汗水,一边瞪着远处模样十分悠闲的溪叠,忍不住咬牙低声道:“我觉得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什么休息的话都是骗鬼的!头上顶着这么毒的日头,他也不怕被晒成人干!”
镜辰同样被晒得脸色发红,不过比起厉书的暴躁,他却是要淡定一些。在听闻了厉书的话后,提醒道:“既然他要休息就让他休息,左右不过小半个时辰,别再节外生枝,等他休息够了咱们就立刻离开这里。”
厉书闻言怒哼了一声,不过却也知道眼下的情况,即便再被晒得心烦意乱,但他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低声嘀咕了一句:“他倒是不怕晒!”
而厉书又哪里晓得他口中那位不怕晒的溪叠陛下其实根本就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悠闲,倘若真要用一句话去形容溪叠此时此刻的心中所想的话,恐怕就只有那句‘表面笑嘻嘻,心里MMP’可以来形容了。
闫沧海等人被晒得口干舌燥的同时,其实溪叠同样也是如此,不过他即便再觉得热觉得口干舌燥,他也不能够表现出来啊,谁叫当初离开诸星城的时候轩辕天心那个女人让他尽可能的拖住闫沧海他们,眼看着这些家伙马上就要走出中心地域了,溪叠的心里头也急啊。
溪叠一边装作悠然自得的模样顶着天上晒死个人的毒日头,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人,该死的臭女人!怎么还没追上来啊,你特么再不来爷都快要中暑了啊!
可惜,不管溪叠怎么在心中骂娘,却迟迟不见轩辕天心出现,而时间又飞快地溜过,转个眼就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闫沧海已经忍不住催了好几次了,溪叠却只能当做没听见,后背已经出了大片的汗水,脸上却还顶着一副‘爷十分享受,爷十分舒服’的神色。
“溪叠陛下!”
闫沧海在催了五次之后终于是忍耐不住了,大步来到溪叠的近前,神色难看地盯着他道:“都快一个时辰了,陛下难道还没有休息够吗?”
“急什么。”溪叠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懒洋洋地瞅着他道:“爷是伤患啊,伤患自然要多休息一会儿了。”
闻言,只见闫沧海的气息瞬间乱了几分,明显是有些暴躁了,冷眼瞅着他晒得红扑扑的脸庞,冷笑道:“再休息下去,只怕陛下又会说自己中暑了吧。”
“中暑?”溪叠给了他一个‘你在开玩笑吗’的眼神,面不改色地道说谎道:“爷都快要冷死了好吗?你不晓得爷自从受伤后就很是怕冷吗?一冷起来就浑身无力,连动都没法动弹。”
瞧着他额头上出现的细密汗珠,闫沧海当即就被气笑了,冷嘲道:“溪叠陛下是在开玩笑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怕冷的人会出一身大汗的!”
明明闫沧海是在嘲讽他说谎都不会说的认真一些,然而溪叠却不要脸地啊了一声,道:“爷这是虚汗,怕冷怕出来的。”
见溪叠是打定了主意要赖在这里不走,闫沧海的神色就淡了几分,“溪叠陛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说要休息,如今也休息了快一个时辰了,如今你又赖在这里不肯再继续走,我可是会认为陛下中途反悔了啊。若陛下当真是准备反悔了的话,那在下等人就不奉陪了,毕竟我们可实在有些耗不起。”
“哦。”溪叠淡淡地瞅了他一眼,然后又慢吞吞地坐直了一些,就在闫沧海以为他总算要起身后,只见溪叠又伸手开始在自己的腿上敲敲打打。“爷的脚麻了。”
闫沧海:“……”冷眼看着溪叠捶了左腿后又去捶右腿,等他将两条腿都捶了一个遍后,已经又是两盏茶之后了。
溪叠不捶腿了,慢吞吞地站了起来,然后又看了一眼闫沧海,慢吞吞地开始伸展双臂和扭动起了腰。
“陛下的上半身也麻了?”闫沧海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过这次溪叠却没有再磨蹭了,在伸展了一下双臂之后,突然冲他笑道:“那倒没有。”
“那眼下陛下可是能够走了?”闫沧海继续面无表情的问道。
溪叠笑眯眯地点头,“的确是可以走了。”然后他又话音一转,笑得有些古怪地道:“不过,爷是可以走了,但你们只怕是走不了了。”
只见溪叠此话才刚脱口而出,四周就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啸声。
闫沧海的神色猛地一变,立刻警惕地朝着啸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然而这一看却看得他瞬间呆滞了下来。
与此同时,镜辰和厉书二人的惊骇声也随之响起:“吞天兽——!”
一头浑身带着漆黑鳞甲的狰狞且模样怪异的凶兽,瞪着一双血红妖异的双瞳正咆哮而来,特别是它身上传出来的凶悍煞气,哪怕是那具凶气滔天的凶尸都只能暂避锋芒。
与此同时,关东一等人也如几道疾风般由远至近地掠来,在几个呼吸间后就来到了这片小山丘之上。
瞧着关东一和獠牙等人,溪叠这会儿倒是不装了,一边动手拉着衣襟扇风一边抱怨道:“你们太慢了,爷都快晒死了。”说着目光又在他们身边扫了一圈,在没有瞧见轩辕天心后,挑眉问道:“那个女人呢?”
魅姬冲他一笑,还没开口说什么,便见一道灰光自她体内掠出,随即轩辕天心也跟着凭空出现,比起在进入大须弥碑之前的苍白虚弱,这会儿的轩辕天心也算是恢复过来了。
“你们果然反悔了!”闫沧海等人神色阴沉,更是警惕地盯着他们,怒道:“还是说你们当真不管诸星城中的那些人了?”
对于闫沧海的威胁,轩辕天心淡淡一笑,“你既然知道我们反悔了,又怎么还会觉得我们会受你们的威胁呢?”
“你们将诸星城中的所有人都转移了?”镜辰一脸狐疑地看着她,然后又摇头道:“如此短的时间内是决计不可能的。”诸星城几乎占据了一大半中心主域的面积,城中的分布更是广,从他们离开诸星城的时间算也不过才刚刚过去半日的时间,想要将诸星城内的所有人给全部转移出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转移城中所有人的确是不可能的。”轩辕天心淡淡道:“但解决掉那个绝杀之阵的时间却够了。”
“这更不可能!”厉书嗤了一声,瞪着轩辕天心就道:“当年布置出那个绝杀之阵后就算是荒骨本人都没办法再解开,你怎么可能会有办法解决掉!”
轩辕天心看了厉书一眼,却将目光看向了闫沧海,问道:“你也觉得不可能吗?”问完也不等闫沧海回答,就跟着又道:“若是不相信的话,何不捏碎你手中的诸星令试试看呢?”
但轩辕天心这么说了之后,闫沧海倒是更不会如此轻易去捏碎诸星令了,眼下虽然不知道她这话是真是假,但他们能够活命的唯一机会就是诸星令了,若是真的这么捏碎了的话,他们想要安全离开这里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
见闫沧海盯着自己沉默不语,显然是在想着脱身之法,轩辕天心也不在意,目光慢慢扫过他们一行人,却也不急着动手。
闫沧海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突然笑道:“或许你们的确有办法控制住诸星城下的绝杀之阵,但若说是彻底解决掉的话,我的确是不相信的。”说着,瞥了一眼被他握在手中的诸星令,冷笑道:“否则你们在追过来后就应该动手了,又何必跟我们说这么多?”
轩辕天心闻言看着他,她的这么反应却令闫沧海的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脸上的笑容也舒展了几分,继续道:“我还是那句话,想要诸星令可以,但是得让我们安全离开。之前说好了不会追来,你们却出尔反尔,但我们也不想跟你们再计较这么多,眼下我们要立刻离开,一旦我们离开了这里,诸星令就立马交给你们,如何?”
哪知闫沧海的话音一落,明明他胸有成竹的提议却被轩辕天心淡定地给否决了,“不如何,比起诸星令,我更不想放你们离开。有一有二却不能有三,若是让你们继续活着,说不得隔个一段日子后你们又得跳出来膈应我们。”
闫沧海闻言神色一沉,紧紧盯着轩辕天心道:“难道你们想要整个诸星城中的人跟我们陪葬不成?”
“陪葬?”轩辕天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我方才就说过的,你若是不相信我的话就捏碎诸星令试试,看诸星城中的人会不会跟你们一起死。”
若说先前闫沧海还觉得自己捏着诸星令还能有威胁到轩辕天心他们的话,如今他却是真的不确定了。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是在说笑,也不是在激将自己,她是真的有把握即便自己捏碎了诸星令,诸星城下的绝杀之阵是不会开启。
“你究竟做了什么?”闫沧海捏着诸星令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看着轩辕天心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不可置信,如此短的时间内,她莫非真的解决了绝杀之阵?
别说闫沧海如此,就连溪叠都是一脸好奇地看着轩辕天心,他也想知道这个女人在自己跟着闫沧海他们走了后做了什么啊。
面对闫沧海类似质问般的疑问,轩辕天心难得的耐着性子解释道:“做了什么啊,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就是将这座诸星城给升上了半空而已。绝杀之阵不是在诸星城下么,那便将诸星城搬离绝杀之阵的范围不就好了。”
将这座诸星城给升上了半空之中?
这话一落之后,不仅溪叠目瞪口呆,就连闫沧海等人的神色也是呆滞了一瞬。
这种解决的办法还真是粗暴直接啊!
“你在开什么玩笑!”在呆滞了一瞬之后,厉书当即暴喝道:“你当我们是傻子不成?将整座诸星城给上空?哈!你以为这是搬动一块石头那么简单的事情。”
然而轩辕天心却淡淡笑道:“对于你们来说或许这事儿是有些不可能,但对于我来说这件事儿虽然不轻松,可却并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说着,笑容一敛,沉声道:“别忘了我是谁!任何事情在我驱魔龙族的面前都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驱魔龙族……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令得闫沧海三人的心头猛地一震。
是啊,这个女人是驱魔龙族的传人,只有她们这样的一族才会如此的得天独厚,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在到了她们的面前后似乎也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慢慢稳住心神,闫沧海的眼中也是渐渐浮现出一丝狠厉之色,在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面对轩辕天心这一行人,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想要我们的命,我们就算是死也同样不会让你们好过!”
话音一落,闫沧海的体内就冲天而起一股磅礴的妖力,与此同时,镜辰和厉书二人也明白了眼下他们的处境,当即也不再有任何保留,纷纷释放了妖力。
战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