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雪想跟县太爷解释,莫俊楚其实很厉害,但被莫俊楚拦住,他一笑,什么都没说,跟在县太爷后面去了。
半城雪有点替莫俊楚感到委屈,其实,以莫俊楚的人才,做个小衙差有点浪费了。
“喂!”
肩膀上突然挨了一下,半城雪一惊,回过头去,又是晋王,她立刻寒下一张脸:“王爷,请自重!”
“自重什么?本王又没碰你,碰你的是这把扇子!半城雪,你发什么呆?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那个男人吗?可别怪本王没提醒你,你跟他,不是一路人,不般配。”
半城雪白他一眼:“要你管?你又不了解他!”
“本王是不了解他,可有时候,了解一个人不需要去查他的家底,看他的举止、习惯、气质、眼神,差不多就知道个七七八八了。相由心生嘛。”
半城雪懒得跟渣男王纠缠,转身就走,手腕一紧,却被晋王扯住:“哇,你的手指怎么了?被狗咬了?伤得这么重?”
半城雪看到食指上的齿印,这是昨晚她自己咬的,没想到咬得这么狠,两排整齐的血印,红红艳艳。她瞪他:“你才是狗呢!”
“居然敢骂本王……”晋王脸一黑,突然拿起她的手,张嘴就是一口,又是两排红红的齿印并排印在半城雪的齿印边,然后恶狠狠道:“本王不能白白让你骂了!”
半城雪痛得直吸凉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个赫连昊朔,还真是……无语!
“本姑娘懒得跟你这……你这……王爷计较!闪开,我还有公务!”
“呵呵,你是要好好整理一下卷宗,免得平阳来问你,驸马是怎么死的,谁杀的,你一句也回答不上来!”
半城雪站住:“真的是平阳公主来了?公主为何头七不来,今天才来?”
晋王狡黠地一笑:“你去问公主啊。”
半城雪认真地回答:“我是要问她的。”
“不是吧,你果真要问?”晋王有些意外。
“当然要问,事关人命。”
晋王眉峰挑了一下:“呃……本王要去接王妹了。”经过半城雪身边时,他突然停下,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其实,推案挺适合穿肚兜,以前的细纱束胸,太男人婆了。”
“……”半城雪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朵根,他怎么可以这样!刚想发火,渣男已经笑着走开。
“大声嚷啊,最好嚷的大家都听到,哈哈哈哈!”
*
半城雪憋了一肚子气,整理案卷。看着看着,又陷入沉思。
所有涉案的女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到底是哪里不对?难道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吗?会不会是仇杀?凶手比较高智商,肢解驸马后分别送给这些女人,就是想要混淆视听,误导官府这是一场情杀?
外面乱哄哄吵做一团,搅得半城雪无法静心思考,她问刚从外面进来的仵作:“外面吵什么?”
“烧饼六卷走家里值钱的东西,跟一个外乡的狐妹子私奔了,他老婆抱着娃来县衙哭闹,让我们帮她把那个没心肝的男人找回来。咳,自己的男人自己都看不住,两口子的事儿,我们哪儿管得了啊。”
“没心肝的男人……”半城雪重复着:“驸马不也是没心肝吗?”
“呃……你又想到什么了?”
半城雪跳起来,直奔义堂。
*
驸马的尸体虽然用冰冻着,可在这炎炎夏日,还是难免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儿来。
平阳公主一身白色细绢丧服,薄施脂粉,站在一口金丝楠木棺材旁,显得翘楚动人。她远远看了一眼驸马,便道:“知县大人,本宫来是要将驸马的尸骨收敛,带回安葬。”
县太爷有点支吾:“回公主,小县不敢阻拦公主收敛驸马,只是……只是案情未破,驸马尸骨不全,还有部分未曾找回。”他大概是怕吓着公主,没敢直说驸马的心肝没了。
公主一脸不快:“照大人这么说,案子一日不破,驸马就一天不能入殓安葬吗?”
“这个……非也……”
公主扬起头:“来人,速速为驸马入殓!”
有入殓师上前对着驸马的尸体拜了几拜,就要动手清理整容更换寿衣。
“慢!驸马的遗体不能动!”半城雪从外面闯进来。
公主淡淡的娥眉微锁,随行立刻喝道:“大胆狂徒,竟敢惊扰公主凤驾,左右,拿下!”
左右侍卫欲擒拿,晋王发声:“半城雪,你怎么才来?跑快点会死吗?快来拜见公主!”
县太爷也赶紧陪着笑脸解释:“公主殿下,她是小县的下属——推案半城雪。”
公主抬手,让左右退下。
义堂门外,莫俊楚紧握剑柄的手也悄然放松。
半城雪抱着一尺多高的卷宗没动。
“大人,你的属下,各个都是这样目中无人,不懂礼法吗?”
“呃……”县太爷擦汗。
晋王插科打诨:“平阳,这弹丸之地的小差,什么世面也没见过,想必是被王妹的威仪吓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看二哥我,从来就不在这种小事上跟他们计较。”
公主的注意力显然被岔开了:“二哥在京城可不是这样,所有的王室宗亲里,你是最讲究法度的。”
“因时而异嘛。县令,还不赶紧给公主讲讲案情进展?”
“不必了,”公主却挥了挥袖子:“我一妇道人家,听不懂复杂的案情,那些都是你们男人事儿,有二哥操心,我放心。”
原本,已经没有半城雪什么事了,偏偏她执着,冷不丁来了一句:“驸马被害,公主似乎并不关心,一直过了头七才想起来收敛,甚至,面无悲伤之色。”
平阳公主慢慢转过头,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这个瘦弱清丽的推案身上:“女的?呵呵,本宫只知道后宫有女官,什么时候前朝也有女官了?”
半城雪依然捧着那些卷宗,不卑不亢:“公主殿下有所不知,首先,卑职不是‘官’,是‘差’;其次,我朝没有规定女人不能当差做官,全国在册差役有三万之众,其中女差役占一成,就是每三十个差役中,便有一个是女差役。”
公主一时被堵得无话可说,只好问晋王:“果有此事?”
晋王道:“半城雪,你说的只是在册数据,实际数据你知道吗?不要以为自己当了个小小推案,就什么都知道,其实不过井底之蛙,竟敢在公主面前卖弄?还不退下!”
公主却道:“慢!二哥,她一介女流,能做上推案,想必也有独到之处,本宫倒要听听,她对驸马一案,有什么见解!”